这世上还有哪个女人比她更憋屈?
明明是个女人,却非要活得像个男人!
明明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夺了清白,还得想方设法将那件事掩盖,自己一个人背,一个人受!
明明自始至终,他都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她还得以蒲柳之身面对他,接受他的质疑、接受他的看轻!
她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凭什么要她活得这么累?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什么都不想管了。
就想将一切都说出来。
统统都说出来。
“皇兄……”
她开口,却蓦地唇上一重,男人忽的低头,吻上她的唇。
啊!
完全骤不及防,郁墨夜就像是瞬间被一团火焰击中,震惊地睁大眸子,浑身僵硬着忘了动,忘了反应,甚至忘了眨眼。
直到男人含.咬住她的唇瓣,吮.吻起来,她才颤抖得回过神。
心颤、身颤、长睫也在颤,一颗心又慌又乱、又悸又怕,却独独忘了挣扎。
属于男人特有的气息铺天盖地一般将她席卷,她几乎坐立不住,男人原本托着她下巴的那只手继续托着,将另一手里的锦巾扔掉,长指穿过她蓬乱的头发,牢牢地扣在她的后脑上,将她紧紧地压向自己。
喉咙里未完的话连带着她的呼吸,一起被男人吞没,她在他的手下颤抖着,缓缓阖上眸子。
却在下一瞬猛地想起贴在门牙上的黑纸,连忙将眼睛睁开,然后开始推他。
大力推他。
一边推他一边“唔唔”呜咽着,试图告诉他。
男人粗噶了呼吸,紧紧扣住她不放。
没办法,她只得用手拍他,并摆头,拼命摆头。
终于,他缓缓放开了她的唇,俊眉轻蹙地看着她,胸腔起伏得厉害。
耳根发热、两颊滚烫,她同样气喘吁吁。
在他的注视下,她连忙微微侧了身,想要背过他一点,伸手去捻贴在门牙上的黑纸。
男人抬手扶额。
在她转过来的时候,男人正好将手拿开抬起头,然后,她就听到他恶狠狠地道:“樊篱这种人治死罪都是轻了。”
郁墨夜懵了懵,这怎么又突然扯到了樊篱的头上?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也没有继续。
忽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气氛就变得特别微妙尴尬。
郁墨夜瞧见墙角边上有一口缸,里面还有半缸水,她连忙从地上起身,“我去洗洗。”
拾了男人丢的锦帕,她走到缸边,执起漂浮在水面上的葫芦瓢,舀了一瓢水,将锦帕在里面浸湿,然后拧了半干,就擦向自己的脸。
其实,麻子脏污是其次,或许男人已经替她擦拭干净了。
她只是想要让自己的脸被冷水冰一冰。
两颊就像是被高温的烙铁熨过,烫得惊人。
浸湿、拧干,擦脸,她磨磨蹭蹭、反反复复搞了好几遍,就是不想回到位子上。
因背对着男人的方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有没有看她这边?
可这样一直洗下去也不是办法,脸上几乎就要脱了一层皮。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严重的事。
猛地回头:“我这样将脸上掩饰的东西都搞掉了,让他们看到,岂不是更加怀疑我们图谋不轨?”
男人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已经怀疑了,也不在乎更加。”
说完,又唤她:“过来。”
见他气定神闲,她也莫名安定。
稍稍犹豫了一瞬,再次走了回去,在他面前坐下。
“转过去,背朝朕。”
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转了个身。
这样也好,背对着他,省了尴尬。
直到发上一重,她才反应过来,他在给她绾发。
没有梳子,他就用手指给稍稍理了理。
虽看不到他,但是可以看到地上投过来的影子。
显然很笨拙。
毕竟身为天子,从来都是被人服侍,从未服侍过人,包括绾发。
望着地上两人的暗影,郁墨夜有些恍惚。
恍惚地觉得,他其实对她是不错的。
甚至是特别的。
至少,她从未见过他给谁擦过脸,更从未见过他给谁绾过发。
她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些温情的东西存在。
是因为有了那层关系吗?
她不知道。
正怔怔忡忡想着,忽然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还是以你四王爷的真实面目示人吧。”
边说,边将她的长发束成了一个公子髻。
郁墨夜回过神,反应了一下他的话。
还是以四王爷的真实面目?
所以,是男儿身是么。
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灰不溜秋的袍子,倒也还好,是男亦可女亦可的那种。
只是,让萧震他们发现,她不仅面容变了,连性别都变了,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不会更加怀疑他们动机不纯吗?
又是乔装改扮,又是男扮女装!
哦,对,男人方才说过,既已怀疑,就不在乎更加。
好吧。
他让怎样做,她就怎样做。
只是,她隐隐约约有种错觉,他的这句话,怎么那么值得推敲呢?
以四王爷的真实面目?
她的真实面目,难道不是女子吗?
却将她绾成了男人发髻。
还说这样的话。
所以,他的意思是……
她还是曾经的那个他,四王府的男主人的那个他,被他称作四弟的那个他?
“皇兄会治我欺君之罪吗?”
坐回身的时候,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男人默了片刻,回道:“朕要考虑考虑。”
郁墨夜汗。
这么长时间还没考虑好吗?
“你怕死吗?”男人问她。
废话!
谁不怕死呢。
不怕死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
没等她回答,男人又自顾自说道:“朕还以为你不怕。”
晕。
从哪里看出她不怕的?
“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男人抬眼,凤眸深深,凝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