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夜就郁闷了。
让她看着办?
她能怎样的看着办?
正无措间,听到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
“嬷嬷怎么让我等那么久?我不是跟嬷嬷说过了,拿了药我还有要事要办。”
郁墨夜呼吸一滞。
这声音分明熟悉。
是谁?
她愕然回头,就看到门外边正拦住老.鸨去路的男人。
藏青色长袍、外披黑色大氅。熟悉的容颜入眼,郁墨夜瞬间瞪大了双眸。
萧震?
萧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方才跟老.鸨要买避子药的人是他?
怎么会?
他买这么多避子药做什么?
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老.鸨在陪着笑脸解释着:“是这样的,稍微出了一点点状况,公子莫急,请回雅阁稍等片刻,定然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交代?”萧震好看的眉宇瞬间就蹙了起来,“我只是买药,要交代做什么?”
一个抬眸,他也发现了她。
四目相对,萧震很是意外。
“四……”
见他张嘴作势就要喊四王爷,她吓得脸色一白,连忙朝他使眼色。
萧震何其聪明,顿时就反应过来,旋即就改了口:“四公子怎么在这里?”
老.鸨一听,看了看他们两个,眸光顿时就亮了,惊喜道:“哎呀,原来二位公子认识啊,既然都是熟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郁墨夜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朝萧震笑笑。
的确,对方是萧震的话,让他帮个忙,先让让,应该是可以的。
萧震还没怎么搞清楚状况,莫名地看看她,又看看老.鸨。
“这位公子就是卖药的人,”老.鸨指了指郁墨夜,朝萧震解释道,“他手里的药刚刚跟人谈好价格,准备卖了,所以……”
“所以,嬷嬷跟我谈了那么久,就只是在寻我开心?”老.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震微凉的声音的打断。
老.鸨一震。
郁墨夜也震住。
说实在的,她有些意外。
意外他是如此反应。
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朋友吧?
“大当家的,事情是这样的,我在这边跟一位公子在谈,并不知道嬷嬷也在跟你谈,所以,人家说将药全部买下,我便答应了,谁知,你这边也要……”
“所以,你是不准备卖给我了?”萧震问她,开门见山。
郁墨夜被问得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大当家的买这些药做什么?”
印象中,根本用不着啊。
“是不是理由够充分,你就会卖给我?”萧震站在门口看着她,一瞬不瞬。
郁墨夜轻抿了唇瓣,没有做声。
不明白为何多日不见,这一见面,萧震就如此咄咄逼人。
“天明寨山高路远,去一趟集市太难,想要紧急弄一碗避子药更难,这一点四公子应该已见识过,所以我趁此次来京,一次性多买一些,免得有个什么突发情况,手忙脚乱,还惹出一堆纠复。这理由可以吗?”
黑眸深深攫着她不放,萧震朝她摊摊手。
郁墨夜脸色微微发白。
她不是傻子,自是听得懂他这话里话外,明显是在说她,说她上次在天明寨一碗避子药引起的种种。
不知如何回应。
身后却在这时传来动静。
脚步声,还有人声。
脚步声渐行渐近,声音朗朗如风。
“怎么?因为是认识的人,所以就准备不顾诚信,不做我这边已经谈好的生意是吗?”
感觉到声音就响在身后不远处,郁墨夜回头。
果然就看到男人已经从屏风后走出来了,就长身玉立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
她本只是一瞥,想要收回,可蓦地意识到什么,她瞳孔一敛,又再次回望了回去。
并不陌生的眉眼映入眸底,她错愕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刚刚突然看到萧震时一样,意外到不行。
竟然,竟然是他!
是在破庙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也就是她此刻身上这件锦袍的主人。
只不过,此时他的身上已经着了一件新的衣袍。
“你……”
不知该说什么。
且她猛然意识到,在破庙里的时候,她是女儿身啊女儿身。
而此刻,却是男子。
心头狂跳,她看进男人的眼。
想要看到他的反应,想要看懂他所想,想要给他暗示,想要他别揭穿她,想要他帮她隐瞒。
而让她微微诧异的是,男人竟然面色沉静得很。
看到是她的那一刻,仅仅是眼波微动,识出了她,却并未有太多震惊。
明明她是个女人,此刻却是女扮男装,不惊奇吗?
看到卖药的人竟然是她,难道不惊讶吗?
都没有。
只是不带一丝情绪地淡声道了句:“原来是你。”
而相反,不是当事人的老.鸨却是做出了很大的反应,难以置信地问道:“也是认识的吗?”
见两人都没有做声,表示默认,老.鸨喜笑颜开:“哎呀,真是缘分啊,竟然都是认识的,既然都是朋友,有事好商量不是,所以吧,这药的话……”
“我们不是朋友。”男人忽然开口,将老.鸨的话打断。
老.鸨面上笑意一僵,看向郁墨夜。
郁墨夜面色也是微滞。
又听到男人的声音接着继续:“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给了一件袍子给她,她给了一粒避子药给我,仅此而已,我们甚至连彼此的姓名都不知道,如此能称之为朋友?”
说完,还问了郁墨夜一句:“我说的对吗?四公子。”
郁墨夜没有做声,心里早已是滋味不明。
世界很大,世界也真小。
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怡红院里遇到这两个男人。
一个天明寨大当家的,且一直给她感觉,是个非常自律的男人。
出现在怡红院这种烟花之地不说,还竟然买避子药。
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不是还随身带着心爱之人的荷包吗?还那般珍惜、那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种人难道不是眼里再无其他女人才对吗?
怎么会也出现在这种污.秽之地,也买避子药?
难道这就是世间的男人?
她永远都不懂的男人?
就像她不懂的那个帝王一样,他可以心里装着一个池轻,却对她做着她认为只有夫妻才会做的那种行为?
她真的很困惑。
还有,今日这两个男人的态度也让她很意外。
萧震性子虽然有些清冷,有些沉淀,但是,印象中的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咄咄逼人过。
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在破庙里,明明温润如玉的一人,此刻却是淡漠、甚至冷漠得让她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现在该怎么办?
五指收紧,将药丸攥住在手心,她略一组织了下语言,便开了口。
“所以,你们两位是都不愿意让步,都不愿意跟对方平分这些药是吗?”
她看了看面前的男人,又回头看向萧震。
她看到男人也抬起眼梢朝萧震看过去。
同样也看到萧震不偏不倚地迎上男人的目光。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听到两人的声音笃定落下。
“是!”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