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盒同沈庄昭不相上下的华贵金饰,毫无遗漏地进入了沈孝昭的眼帘里,她抱着这个盒子,开心地笑了。
像个初得甜食的孩子一般。
谁也不知道,这是她自己偷偷带来的东西。
而另一边,沈庄昭久久还没有缓过神来,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悄声问着眼前这个失神的美人道:“大小姐,您该早些歇息。”
沈庄昭看了看宫女,又看了看桌上的首饰盒,目光比之先前没有那么黯淡了,但仍旧是有道不明的情绪在,只听得她难过地说:“把桌上的东西收下去。”
“是。”
那个宫女很快地将散在桌上的首饰和盒子收好,放回了原来的地方,然后沈庄昭起身开始更衣。
烛熄了,一切进入黑暗之中。
皇宫的第一日清晨,初阳垂进菱窗内,沈淑昭坐在螺钿铜镜前,绿蓉和惠庄正在为她描眉点妆。
若云从玉帘外走进来,端来一样东西,恭敬抬手放于沈淑昭的面前,对她说:“二小姐,这是太后今日赐下来的东西。”
沈淑昭转头过去看,是一支桃花玉珠花,色泽极好,一看就是御用玉匠做出的东西。
“长姐她们也有吗?”
“回二小姐,是。”
“替我谢过太后,既然有了这么好的珠花,那绿蓉你便为我在额前描一个桃花妆吧。”
绿蓉点头称是,开始拿起描笔为她点上额妆,而身后的惠庄则为她挽起了垂挂鬓,又在发鬟两旁别上太后所赐的桃花玉珠花,与沈淑昭额头间的桃色花瓣互相辉映,胭脂相叠,轻扫梨涡,从她身上散发出阵阵脂香。
沈淑昭择了一件丁香色祥云交领上裳,底下是月白色的水纹襦裙,走起莲步来裙摆如同泛起涟漪。这样的紫蓝颜色虽不能衬托她到美得极致,却也能将她自身的柔和气质突显出来。
她轻轻抚摸着鬓发,她知道昨日太后三位侄女入宫的消息,定是在后宫里四处传开,被讨论得热火朝天,今天说不定会有很多妃子借着来看太后的名义过来打探情况,好比那个人昨夜派人过来送礼一样。
不论如何,都不能输了第一面的印象。
虽然自己早就和那群女人在前世打过无数照面,彼此性格手段熟得不能再熟,现在一切却要再重来一遍。
沈淑昭走出屋外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孝昭跟在沈庄昭身后一同出来,她匆匆瞟了一眼,随后又很不可置信地移回了目光,然后愣了。
因为沈庄昭一身只穿了极尽素雅的齐腰襦裙,发鬓上也只插着太后所赐的珠花,再无其他妆饰,和她往日在沈府里每日要换三样珠花玉簪的模样全然不同。
“既然都来了,那就走吧。”沈庄昭面色憔悴地说。
沈淑昭什么也没说,领着宫女保持一段距离走在她的身后。
尽管三人关系从来不亲近,但是在宫里她们至少还是要维持着明面上的平和,比如一同去向太后请安之类的。
一路上,三人无话。
太后的永寿殿就在前方,沈淑昭深吸了一口气,因为她隐隐约约从偏殿的长廊上望见下方永寿殿的宫门口前,留有许多妃嫔的步舆,看来今日的永寿殿会十分的热闹。
刚过转角,有一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是太后身边的大宦官高德忠。
“奴婢给各小姐请安,”高德忠清了清嗓子,躬身说道:“太后正在殿内接见良嫔、嫣嫔、令嫔、玉嫔、顾美人、戚美人、王美人、严才人、陶才人、蒋采女和陶采女,恐怕时辰会耽搁很久,所以特让奴婢在此传达娘娘之意,免去各小姐今日请安,正午时再同太后一起用午膳。”
沈淑昭挤出一丝善意的微笑:“……知道了,高宦官请回吧。”
“太后那里还有事情要吩咐奴婢,先告辞了。”说完高德忠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沈孝昭看着永寿殿,面上露出了深深的不忿,她拉着沈庄昭的手问道:“长姐,我们现在该去哪啊?”
沈庄昭道:“如今六月荷花正盛,不如姐妹们一同去赏花吧,二妹,你说可好?”
淡淡的语气将这句话说出来,在这长乐宫里被任何旁人听到,都当真以为是相处甚好的姐妹。
“不必了,”沈淑昭笑着回绝,她知道沈庄昭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妹妹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
这样一说后,沈庄昭和她又叙了几句,在太后的宫人面前大大表现了一番长姐对小妹的关心后,就带着沈孝昭离开了。
沈淑昭并没有急着走,她偏过头望了望远处,长乐宫门口此时还仍有络绎不绝的步舆前来。
不过一夜的时间,她们入宫的事就在整个后宫引起了一番很大的动静,看来太后的心思已经是众人皆知。
众妃今日的请安时辰比往日都要早,要说这里面没皇后什么事她是不信的。
但是皇后今天却没有来,也许只是让其他人过来试试水。
“我们走吧。”
沈淑昭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惠庄几个宫女朝着与永寿殿背道而驰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说,从今天开始,好戏已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