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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庄昭卧桌而埋,在皇后眼里,她酒醉不省人事,然个中滋味,唯自己清楚。这绝非酒起的熏意,她感觉身陷缭绕异香中动弹不得,热,好热,眼前朦胧,头脑发胀,不是她不想趴下,是独独这样,才不会被旁人看穿异样。
这是怎么了……
面前,她听见皇后发出微声感慨,“元妃,这只是桃花酿啊。”
心底接近怒咆,她自然知它是桃花酿!
伏桌的她在无声抗议。
可是自己身子就跟中了蛊似,无法动弹,难道怪她吗?
半会儿,响起大长秋不安的声音,“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醉了。”
我真没醉。
“送回宫吗?”
谢谢。
“阿玉,把她扶起来。”皇后总算做了件事。
娇柔身躯被软绵绵搀起,依在大长秋肩上,沈庄昭彼时闭眸的沉静容颜,桃花流水染颊色,柳眼眉腮花钿重,美人连阖上眼时,亦是丽不可收。大长秋欲携她往外去,殿外传来熙熙攘攘的步子,推开门,大长秋愣在原地——对面长廊出现众妃嫔踏步纷来的身影,全朝着正殿走去。以嫣嫔为首,谈笑甚欢,莺燕繁闹,不消说,该是晚膳后来拜访皇后的。
何时不来,偏偏此时!
大长秋只觉眼前一黑,顺手就把屋门合上了。
“怎么了?”
背后皇后在座上疑惑。
她为难地退回来,“那个娘娘……殿外,来了好多人。”
“什么。”皇后道。
紧接着,就从屋外出现了元妃宫女急切的脸,“娘娘娘娘,殿外嫣嫔来了!咱们快回宫吧,咦,娘娘?”南桃亲眼看见沈庄昭被大长秋抚在怀里,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她顿时手指前方,下意识道:“你们——对娘娘做了什么?”
然后一门之隔的娇滴滴声音道:
“皇后娘娘,妾身嫣嫔等人前来拜访。”
皇后:“……”
大长秋:“娘娘?”
南桃:“我家娘娘为何不省人事了?”
身心仿佛承受煎熬。
在几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皇后罢了罢手,终于妥协,“先把她扶进内室。”
这内室,就是皇后的寝屋。
虽觉不妥,可迫于局势,大长秋还是无奈与南桃共同扶了沈庄昭走进去。
门外嫣嫔她们还在苦苦等候。
守门的宫女赔笑道:“几位娘娘稍微候着,皇后马上便来。”
凤榻上,沈庄昭意识模糊地平躺下去。
她记不清方才发生了什么。
唯一的感觉,只剩身体燥热,辨不明的悸动。
想要抓住什么,想拥紧什么。
南桃紧张地留在旁边,主子这是怎么了?
屋外是皇后在应付嫣嫔等人的声音。
她们皆是因宫寺计谋成功,天子今夜去了白露宫的消息而来,称是提前贺喜的,和元妃一模一样。于是皇后默不作声看向书案上的黄历,今个儿是倒了什么霉,全宫的人都赶着往椒房殿挤?
敷衍闲聊以后,她终于于半时辰内打发走了这些妃嫔。
半时辰可并不少,乃一炷香烧尽之时。复返凤榻畔,沈庄昭紧抓床单,她能听见,能看见,就是身子动作缓慢,无法行动。她的这些异常却无人发觉。皇后向守着的大长秋问道:“她如何?”
“奴婢方才检查过了,元妃身子无碍,可以回宫。”
“那就扶她回去。”
“是,奴婢这就去叫小李子他们。”
“唉,等等,”南桃叫住大长秋,“奴婢主子贵为四妃之列,岂能让男子身抱着?”
大长秋颇恼,“除了他们之外,我们女子如何抱得动?”
“只要有奴婢在此,就绝不容非女子的手碰她。而且娘娘酒量尚可,怎会说醉就醉?奴婢在未弄明白前,不会把她全权交至你们手上。”
“娘娘你看……”大长秋无奈望向皇后。
皇后视线从沈庄昭蹙眉沉睡的面容缓缓移至脖处,胸前,腹部,最后才到纤细的手腕旁。那串暗红盈亮的红佛手钏,无声地躺在榻上,幽香绕鼻,曼妙诱人,她的眼神变得沉重,拾起元妃平放的手腕,她捏着她,紧紧盯着手钏深思。
“饶、情、珠。”
她一个字一个字道。
如闻天赦惊雷,大长秋与南桃不敢相信,元妃手腕上的这个东西——是给沈嫔的那物?
错了,都错了。皇后叹息地放下沈庄昭的手,到底是沈嫔,厉害之处锋芒毕露。
不仅证明了自己是失策,还表明了与元妃联手的事已然败露。
八成的失败,还是太有自信了。
南桃惊叫一声:“这就是饶情珠?遇酒即催生迷香动情的禁药?”随后她跪在床畔,可怜自家主子道,“娘娘菜桌上一直有酒,定是被迷药撞酒所惑才变成这样,她此生清清白白,可曾见识过这种东西?皇后,您常居椒房殿,闻见异香怎不加以询问,反而放任不管呢?”
“椒房殿常年熏着帝后才能用的延香!皇后怎会知?”大长秋辩道。
“都别说了,此计已失败,若此时再互相责怨,倒称了那人的心意。”
“可娘娘该如何处置?元妃她总不能睡在娘娘的寝殿里啊……”
“奴婢不接受男子触碰主子!”
在左吵右砸中,皇后渐渐感到无力。她本安心静候书房,读诗品作,夜膳入睡,陶冶情志的晚上便相安无事的过去,突然横冲杀出来元妃,扰了清闲不说,自己竟还出乎意料地把她留下,她现在都对自己那时的想法不够明白;接着嫣嫔、令嫔、戚美人和严才人她们登门拜访,元妃酒醉在自己内屋,这让她如何说得清楚?告诉她们自己和元妃联手?算了,元妃隐瞒太后行事,人该知道的越少才是。
彼此各自的贴身宫女顶嘴起来如同枝头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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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枝头雀峙,清净的椒房殿,再也变得不似以前。
“就睡这吧……阿玉,你命人将桌上的酒都收拾下去。”
吩咐好后,她缓缓坐在凤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