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执白,那位执黑,先后连报落子位置,棋盘自然便存在于他们心中。
因此,陆小凤其实也不是“看”到他们下棋的,而是用耳朵听到的。
陆小凤来的时候,这一盘棋已经进入尾声了。
花满楼在一个长长的停顿之后,微笑道:“是我输了。”
他性子恬淡,即使输了棋,看起来也并不在意,反倒是因为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显得十分开心。
那位公子亦然微笑道:“弈棋一道,在乎用心,在门外那位公子来的时候,你的心就不在棋盘上了。这一局,我虽然赢了,却名不正言不顺,日后有暇,不妨再来一试。”之前看他举手投足,像极了花满楼,可是这话一出,此刻看来却又没有那么像了。
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温柔却不失坚定,看起来铿锵有力,实在是很难令人反驳。
花满楼一步棋错的位置,正好是因为他感应到陆小凤到来,所以落子犹豫一瞬,然后一步出错,满盘皆输。因此,花满楼这盘棋输了,陆小凤至少得付一半的责任,或者更多,锅全推给他也是应该的。
陆小凤当然懂棋,虽然他并不喜欢下,而且是个臭棋篓子,但至少这甩锅的话,他还是听得明白的,因此连忙窜了进来,说:“花满楼下棋输了,那自然应该是他的事儿,为什么会怪到我头上来。花满楼,你评评理?”
花满楼听到陆小凤的话,原本微笑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叹息的表情。
他说:“陆小凤,若是你不出现,我本不会那么走的。”
陆小凤脸垮了下来,他说:“花满楼,你竟然也变了。”
花满楼微笑着看着他。
那位年轻公子转头看向了花满楼,说:“在下姓原,草字随云。久仰花家七公子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紧接着,他又看向了陆小凤,说:“这位想必就是四条眉毛陆小凤了吧,只可惜在下身有眼疾,看不到你那跟眉毛一样的胡子。”
陆小凤与花满楼其实已经猜到这位年轻公子的身份了。江湖上的年轻豪杰层出不穷,本来不是那么好判断的,但是如果再加上一个瞎子的条件,那么人选就很少了,甚至可以说只剩下了一个。自然便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
而且花满楼对原随云还有一些来自于同病相怜的好感。他们都是因为意外失去了光明,再也看不见,而他们都有着一颗温柔而包容的心,总是积极地面对这个世界,他早就想见见原随云,只是没有机会,如今倒是意料之外的得偿所愿了。
花满楼笑了,他说:“我从来不埋怨老天让我成了个瞎子,但是每次想到四条眉毛的时候,都恨不得看上一眼。”
原随云叹息,附和说:“真是太可惜了。”
陆小凤心胸宽广,之前反驳只是跟花满楼拌嘴,自然知道原随云是开玩笑的,而且他也很开得起玩笑。再加上陆小凤心中对原随云这样的人也很有好感,愿意交这么一个朋友,当即抱拳道:“见过原少庄主。”
花满楼也与原随云打了招呼。
原随云笑容轻柔,仿佛一阵春风,吹拂过心田。
他道:“你们为何如此客气?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陆小凤最爱交朋友,当即便说:“你和花满楼下了这么一盘棋,自然已经成了朋友。而花满楼的朋友,自然也是我陆小凤的朋友。”
原随云道:“既然如此,你们直呼我的名字即可。”
陆小凤自然没有意见,大大方方喊了一声原随云,花满楼紧随其后。原随云也将陆小凤与花满楼的名字各叫了一遍。有时候,交朋友就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便足够了。
三个人聊了起来。
陆小凤先跟花满楼说了城主府中的见闻,因为不知道西门吹雪病情的缘故,他说着说着,情绪便有些低落了。他无法想象,若是西门吹雪真的出了事儿,他的朋友出了事儿,他心中该多么的难受,哪怕这次受伤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并不是他害的。
花满楼安慰道:“江姑娘医术高明,西门庄主与叶城主都不会有事儿的。”
原随云认真的听着陆小凤每一句话,记在心中。此时也安慰道:“陆小凤,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心吧。”
陆小凤在一个老朋友和一个新朋友的安慰下,情绪这才好转了些。
原随云反倒显得心事重重起来,他道:“我此来白云城,是有一件急事需得求见叶城主,如今看来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