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点头回话:“刚才赵大夫捎来消息,唐瑶已经不行,连余大夫都放弃救治了。”
“哦?说清楚。”宁娆激动地翻身坐起,将锦被掀在一旁,“看来这消息不会错了。”
看着主子狂喜的模样,蝶儿心里却仍记挂着一件事,不忘提醒:“姑娘,唐瑶一死,想必王爷不会放过那小子。”
“你担心的事我明白。”宁娆笑意甚浓,不过疑心重的性子让她还要等事情更加明了,才敢完全相信,“明早消息一出,我就会下令子蛊自毁。”
“奴婢就怕……”蝶儿的话只起了个头,就自己咽下。如今的主子心情大好,恐怕也是听不见她的劝解,不如老实闭嘴,免得惹了自己一身不是。
宁娆得意地远眺窗外,脑海中已经开始排练起日出后的画面。她重新躺下,安逸地说:“我得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明天还要好好表现一番。”只要唐瑶一除,她的王妃之位简直唾手可得。美好的日子正在她眼前展开呢。
得了王爷的命令,子午将府中一半的人手放出去找寻城中医者。不消一个时辰,四十多位大夫已经陆续来到。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些大夫几乎全都摇头放弃。展陌华紧盯着最后一位从唐瑶屋中走出的医者,没了耐心地大声追问:“到底如何!”
“王,王爷……”寻常百姓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双腿发软,连自己的脉搏都跳得混乱不堪,快要落下病。
展陌华可没那个时间听他支支吾吾:“说!”
大夫暗叫命苦,将头低得快要挨到地面:“草民无能……”
他的话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展陌华的希望。盛怒的他反而显得异常冷静,淡漠地斜了他一眼,无情地下令:“无能?拖出去砍了。”
向来爱民如子的王爷居然做出这等草菅人命的决定,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即便是子午也犹豫地不敢立即执行主人的命令。而那名医者也在听到的瞬间,吓得晕了过去。
“王爷!且慢!”余青得知消息,急忙从亭子里赶到屋内,出言阻止。
展陌华此刻没心情尊老爱幼,横了多事的他一记,语带嘲讽地问:“怎么?余大夫,您还有话要说?”
余青知道自己这回是铁定讨不到好,索性将王爷得罪更多些,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正色叱责:“王爷,您何必迁怒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展陌华冷笑,似被他的话语提醒,将矛头转向了另一侧,“来人!将东厢姐弟都给我提来!”
果然,每句话都是有风险的。余青心中苦笑,却不敢不顾及之前与唐瑶的约定,脑中飞快地运转,希望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听王爷要提人,银月尽责汇报如今的情况:“回王爷,景云少爷还在昏迷之中。”
以为昏迷就可以躲过罪罚吗?展陌华冷笑连连:“那就把他抬过来。”
没想到从小看到大的王爷可以狠心如斯,余青觉得之前的预想都太过仁慈天真。他明知故问地说:“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果然,展陌华薄唇无情:“如果瑶瑶当真没救,我就立刻让他们二人陪葬。”
见他眼中透出嗜血的残虐,余青心底将唐瑶狠狠地骂了几百遍,却还要耐着性子,冒死地劝解:“这万万使不得。”
“哼!”展陌华冷眼望他,“余大夫,你现在的首要是救活瑶瑶。若你还有空关心旁人的生死,还不快去想法子救人。”
“老夫……”余青还想说什么,都被他如霜的眼神冻住。
“唉。”他摇摇头,无奈地叹息,“老夫这就去。”说完,他便乖乖地走入里间,打算待会伺机救下二人。
没多久,唐璇便哭哭啼啼地来到厅堂中。
她一进屋就跪倒在地,行了跪拜大礼:“王,王爷。”
还未等到王爷开口,她便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被人用担架抬来的仍在昏迷中的亲弟弟。
“靖弟!”她惊慌失措,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不定,“王爷,您这是要对他做什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会知道害怕了?那之前为何要刺杀瑶瑶!展陌华对她没有半点怜悯之心,冷言相对:“你如果担心他要偿命,最好从现在开始祈祷瑶瑶能早点醒过来。”
之前听说唐瑶服药静待观察,现在听到王爷如此说,璇儿立刻明白了原委:“唐姐姐她难道……”
不愿听到她的声音,展陌华已经在心里一万遍的后悔自己当初由着瑶瑶救下他们姐弟俩。他打断璇儿的话:“你先安静下来,余大夫正在里面救治。”
就在此时,一直昏迷未醒的景云突然冒出一声大叫:“疼!”
“靖弟,你醒来了!”璇儿喜极忧极。喜的是弟弟终于有了反应,忧的是不知唐瑶究竟如何,更担心王爷会一怒之下虐杀了弟弟。
景云仍是双眼紧闭,但却有了意识,从担架上翻了下来,不住地满地打滚,嚷嚷着:“姐姐,好疼!我的肚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咬,疼死我了。”
被他这不同以往的疼痛吓了一跳,璇儿连忙爬到王爷的脚边,苦苦哀求:“求您派人给靖弟也瞧瞧病。”
她知王爷把所有怨恨都记在他们姐弟身上,虽然她坚信弟弟是入魔、受人操控,但旁人未必肯相信。盛怒下的王爷完全有可能眼睁睁看着弟弟疼痛致死。
唐璇的想法半点没错。展陌华冷眼旁观,并没有施以援手的打算。看着景云那痛苦无助的模样,他心中更是冒出一阵阵解恨的快意,犹如是在为唐瑶报仇般。
可就在他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碍事的余青又露出脸来:“王爷,将那男孩抬进来,或许对唐姑娘有助益。”
“当真?”展陌华对他的话很是怀疑。他的本能告诉自己,余青这样做的,背后一定还有别的目的。可他一时却又看不透。
见他目露怀疑的神色,余青哀叹一声,把话说得让他无法拒绝:“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任何方法都要尝试。”
死马?活马?这样的词句,如针锥在展陌华的心尖猛然扎下,让他痛得无力思考。
他颓然地招了招手,示意子午将人抱进去交给余青。而他则再次呆愣地坐在椅子里,之前那一星半点的快意,瞬间消失无踪。
就算是杀了他们又如何?就算是杀了所有人又能怎样?他所想要的是,唐瑶能够活蹦乱跳地站在他的面前,跟他拌嘴,对他耍脾气。
正在梦里身披霞帔、头戴凤冠的宁娆,在踏上加冕的阶梯时,再次被人吵醒。
“姑娘,姑娘。”
蝶儿五官皱起的小脸猛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惊得她瞬间清醒过来。美梦被打断的她,没好气地怒问:“又发生何事?”
记起刚得到的消息,蝶儿连忙向主子回报:“王爷在杏园大发雷霆,听说要璇小姐和景云少爷偿命。”
“什么?”宁娆听闻此事,心中对唐瑶没救的信息确信无疑。
紧接着,蝶儿又说道:“另外,奴婢还打听到,余大夫命人将一直喊疼的景云少爷抬到里间,说是要找寻病因。”
这事比方才的消息更加重要。宁娆美目一眯,狠狠道:“该死!余青这老家伙,万一发现了什么……”
不能冒这样的风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刻的首要任务是消除隐患。
宁娆当机立断:“蝶儿,你立刻替我护法,我要销毁子蛊,免得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