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纳意识到自己没办法逃避,他顿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还是个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可以杀死你,不会有一秒犹豫。”
他的话戳中了特纳的心,特纳沉默了一会儿,说:
“孩子是无罪的。”
听到这个回答,老人抬起头,他从眼镜框外盯住特纳的眼睛:“没有人是无罪的。在这个城市,单是活着就是一种罪恶。”
特纳哑口无言,他知道对方的话是事实——在布达尔城,那个年龄的孩子能生存到现在,他迄今累计犯下的罪行在外界无法想象和容忍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是努力的想活着而已。
老人没有打算继续追击,他把目光移回到到账册上:“你是从外面来的吧?”
听到“八爷”这个问题,特纳赶紧清空心中的情绪。他向店铺外面看了一眼,回答道:“我是老五介绍来的。”
“我不关心你是谁介绍的。”老人打断他的话,他的视线依旧停驻在账册上:“每个星期,都会有像你这样的外来者来到这里。不出三天,他们的尸体都会被挂在城中央的旗杆上。你们身负血海深仇也好,不知天高地厚也罢——我只在乎一点。”他抬起眼睛瞟了特纳一眼:“我今年已经六十七岁了,我在这里呆了二十年,不想在临死前和你们一样被挂在旗杆上。”
“我知道规矩。”
“规矩每个人都知道,但是能撑过布达尔手下折磨的人可没几个。”
特纳意识到自己必须做出证明,但是他的武器已经被之前的少年捡去。他左右巡视了一番,从旁边的柜台上拿起一把修剪药材的小刀。没有半分犹豫,特纳举起小刀向左手的中指砍去,之后还有殊死的战斗在等待他,他必须保证受到的影响尽可能的小——非惯用手的中指是个还能接受的选择。
特纳的手指几乎已经感到了刀锋锐利的触感,他抬起头,老人正慢慢收回手去。
“你的觉悟我见识到了,你要的东西在你后面。”
特纳扭过头,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放在架子上,里面装着半瓶透明的液体。
特纳把它举过头顶,阳光穿过瓶子照在地上。没有留下一点影子。
“这个毒,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
“世界上没有无药可解的毒,只有人们拿不到的解药。”老人一面对着账册,一面不耐烦的回答。
“它的主要成分是什么?曼陀罗花的汁液?还是鬼面蝴蝶的血?”特纳端详着瓶子好奇地问。
“都不是,是毒史莱姆的鼻涕。”‘八爷’抬起头看向特纳:“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外行人。论毒性,它绝不在另二者之下。”
虽然心情复杂,特纳姑且还是把瓶子装进包裹里。
“嗯?那个是……”
特纳抬起头,老人正眯着眼看着他包裹里的东西。
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那里放着的是一个木雕。这是之前路途上的奇怪少年赠予的礼物。
“啊,这个是之前碰到的人送给我的。怎么了?”难道这个老人喜欢这样的工艺品?特纳想,自己横竖是难逃一死。与其落到毫无鉴赏能力的匪盗手中,还不如就送给珍惜它的人。
“您要是喜欢的话……”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然而老人已经收回了目光,他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上面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如果你愿意听从我这个老人的意见,我建议你等到月亮出来再行动。”
这是一句委婉的逐客辞令,特纳识趣的道了别,转身走向外面。
老人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里,重新把目光收回到账册上。
秒针啪嗒啪嗒的响,转眼过去了有半个小时。
“咚咚咚。”
敲门声从门口响起,“八爷”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影,脸上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等您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