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猴子嘿嘿的低声冷笑:“迢迢符,果然威风!”
华山神女峰的时候天音曾经现身,现在村子里有不少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本来正说笑着,突然看到天音来了,全都面色惊讶的闭上了嘴巴。
旱魃五哥突然声音极低的闷哼了一声,被他封在身体里的水行孽魂在见到天音之后,猛地躁动了起来,在尸煞的身体里左突右冲,开始拼命的挣扎。
天音上山之后,脸上的神情淡漠如水,根本看不出来生气或者开心,一派仙家风范,此刻感觉到了水行孽魂的躁动,眼神变得腐魂噬骨的怨毒,霍然望向旱魃五哥,隔着苍苍两声清脆的剑鸣,一长一短两柄飞剑毫无征兆的从空气中跃了出来,这是天音第一次亮出法宝!
长短飞剑一现身,温家村里同时炸起了一连串地动山摇的闷响,几乎所有在场修士,元神都被两把飞剑绽放的淬厉之势侵袭,自家炼制的法宝不经召唤就自动跳出护主。一转眼九顶山上宝光肆意杀意凛冽,天上正饱满的一轮艳阳都被映衬的暗淡无光。
喜堂上现了无数凶器,自然大大的不吉利,苌狸脸色冰冷,再次厉声叱喝:“都退开!”,同时压在半空里那座巨山似的石塔对着天音微微倾斜。
呼呼的破空声,石塔一动村子里的修士个个大惊失色,忙不迭错动脚步,潮水般的退到温乐阳身后。
温乐阳怀揣红壶快步挡在几个妖仙和自己长辈跟前。
儿子的背影在爹娘眼里永远是那么单薄,温阿姆的目光一下子散乱了,紧紧的抓住了温阿爹的手,两口子的手心里都是冷汗,却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天音的目光怨毒,一眨不眨的盯着旱魃:“想不到你也在,很好,很好!我找了你很久。”
旱魃嘶哑的冷哼了一声,把独臂背到身后,挺起干瘦的胸膛,眼神阴狠森然毫不退让的回瞪着天音。
天音的神情突然变成了纠缠着心疼的慈祥,柔声说了句:“稍安勿躁,我一定带你回去。”说完,再不看旱魃五哥,而是望向了温乐阳,对着他点点头,仙风道骨的一笑:“我先找个人,你我的事情,咱们一会再说。红壶呢?”
温乐阳的胸口一阵蠕动,红壶慢腾腾的把脑袋露了出来,瓮声瓮气的问了句:“找我何事?”
天音已经彻底了恢复了平静,听到红壶的话之后呵呵轻笑:“何必明知故问,当然是和你联手报仇!”
红壶凸起的眼睛烁烁放光:“仔细说说!”
天音根本就不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一群妖仙,只望着红壶微笑道:“我先帮你恢复力气,你再助我砸碎天锥。你我真身全力,联手之下还有什么报不到的仇么?”
红壶又继续问道:“那个菜坛子拓斜,也是被你指使到离离山的?”
在猫妖惹祸之前,拓斜与世无争,当然犯不着冲进离离山,把那里隐世不出的一群修士杀个干净,最后却又不肯放了红壶。几个妖仙早就想明白了,拓斜是在去过黑白岛之后,知道了黑白岛、离离山之间的关联。只不过大伙还是不太清楚,拓斜在离离山中大开杀戒,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音的笑容突然变得邪异了起来:“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我只是告诉他仙师在离离山,想要保住猫妖的性命,就要他亲自祈求仙师宽恕,否则仙师必定出手诛妖。那时我已经是德高望重、隐世护天的天音真人,拓斜不虞有诈,自然高高兴兴的去了。”
不等红壶说话,温乐阳已经沉声开口:“你骗拓斜师祖去离离山,就是为了救红壶出来?”
天音露出了一丝不耐烦:“废话!”
离离山的景象一一从心底掠过,温乐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经过!
拓斜师祖一向与世无争,但唯独长了一片逆鳞:猫妖苌狸。
在苌狸闯祸之后,拓斜师祖想尽办法要消弭大祸,替猫妖恕罪。离开黑白岛之后,按照天音的指点,去了离离山去找仙师孔弩儿请罪。
拓斜当然不知道离离山里的孔弩儿,根本就不是黑白岛的仙师,真魂的谎话没有一丝含金量,不过因为他用了天音的身份,就足以骗过所有人了。
离离山是镇恶之地,拓斜师祖一进入层层红岭,立刻引来了护阵弟子的追杀,开始时拓斜没有出手,一路向着金角峰急冲,只求能够见上仙师一面。
可越到金角峰,护阵弟子的攻杀就越猛烈,再不还手拓斜师祖自身难保!
这时候苌狸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紧紧抓住了身旁的锥子,温乐阳能猜到的事情,苌狸更能想的明白。
拓斜为了保住猫妖就要求得仙师的宽恕,或者……杀了仙师。眼看着想要兵不血刃见到仙师无望,终于发动了。
既然已经杀了人,这件事再也无法善了,拓斜出手无情,护阵弟子更是前仆后继,最终拓斜杀光了离离山数百修士,凭着剧毒之身硬生生耗尽了铢厘仙阵,更拖死了施展阵诀的弟子,最后又打通了金角峰,一举击杀了镇压红壶的那个大胡子修士!
这时候红壶突然怪笑了一声,似乎看透了大伙的想法,淡淡的又提醒了句:“拓斜算准了日子,挑着日蚀的时候来的。”
温乐阳悚然而惊,也明白了师祖在离离山不是因为求见仙师不成,临时起意才大开杀戒。而是在进山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不能见到仙师,或者仙师不肯谅解苌狸,他便要杀人!
谁想伤苌狸,他便杀谁!
无论是复活锥子、囚禁孽魂、还是屠戮离离山,这些事早就让温乐阳明白,拓斜师祖平时看起来厚道,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杀伐决断毫不犹豫之人。离离山镇压红壶、红壶害怕日月双蚀,这都不是什么秘密。他挑着日蚀之前进山,早就打定了请罪不成就动手杀人、同时还不能让红壶借机逃走的念头。
在等了一会之后,天音又缓缓的开口了:“所有这些事情,早就在我的算计中了,离离山是什么地方?拓斜只要一进山,必然是一场厮杀。我假拓斜之手荡平离离山,本来就是想放你出来,我再找到你,帮我推倒另外几棵天锥,以你的本领,杀了黑白岛上另外两个小道士不过是小事一桩,只不过…我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苌狸傲然一笑,接下了天音的话:“你算错了他的实力。拓斜是什么人?天下间根本没有几个人是他的敌手!”
天音居然露出了一个苦笑,点点头:“不错,我以为,凭着拓斜单枪匹马独闯离离山,最好也就是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没想到拓斜不仅杀光了所有人,还有余力布下剧毒禁制,困住了红壶。”
拓斜血洗离离山的时候,真魂勉强压制着天音的元神,就藏在山外,本想坐等渔人之利,但后来发现,镇压红壶的修士虽然被拓斜杀掉,但红壶又被拓斜的剧毒困住。
那时正好是日蚀最浓时,红壶全身无力,更没办法看到外面的事情,天音在金角外,灵识扑卷之下就把当时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红壶自己也不知道天音真魂曾经来过。
虽然早就两次往返离离山,可是想透了事情的因果之后,锥子还是觉得心中激情翻涌,在他们这些大妖心里,天下根本没有是非黑白之分,说到底,只是一个浑身剧毒的矮胖子,为了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猫妖大开杀戒!
锥子握着苌狸的手,替她追问柳相:“那后来呢?拓斜又去了哪里?”
天音真魂摇摇头:“他去了哪里,我怎么知道。”说着,露出了一个出尘脱俗的笑容,对着锥子、苌狸等人说:“那时拓斜跑得甚是着急,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说着,天音一挥手,再不理会苌狸等人,而是望向红壶:“两千年前,我便想救你了……”
红壶不等天音说完就打断了他:“如果我在两千年前脱困,那时自然会对你感激涕零,也一定会帮你吞了黑白岛弟子,推翻几根天锥。因为那时我不知道,黑白岛和离离山是一个人设计的。而且,”红壶的声音低沉而散漫,好像正在说的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时我更不想不到,你会早就知道你我同仇敌忾。”
丑汉子秦锥听得头晕眼花,回头小声问金猴子千仞:“蛤蟆什么意思?同仇敌忾不是正好一起报仇么?什么两千年前,两千年前后的。”
猴子千仞知道自己的宝贝徒弟脑筋不灵,低低的哼了一声:“两千年前,柳相真魂在救了红壶之后,肯定会准备另外一套说辞,不外什么同是太古神物,彼此照应之类的……不管怎么说,柳相是不会告诉红壶,他们都是被同一个人镇压的。但是现在红壶已经知道了黑白岛和离离山的关系,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千仞不解释的话,秦锥最多也只是有些糊涂,现在解释完了,秦锥想撞头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