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存仁道:“这孩子和你没关系,家里知道,外面人可不知道,你在南京工作,又跟着大人物当私人秘书,闲言碎语本来就多,现在抱着个孩子回家,搁谁都得多想,婷儿啊,爹觉得你和陈子锟之间是不可能再有什么了,你总归还是要嫁人的,这孩子留在身边,是个炸弹啊。”
刘氏也进来帮腔道:“婷儿,你爹也是为你好,唾沫星子淹死人啊。我和你爹进进出出的,都觉得背上跟针扎一般。”
爹娘说的不是没道理,刘婷迟疑了一下:“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送孤儿院吧,这孩子残疾,送人是送不出去的。”刘存仁道。
刘婷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育婴堂门口的一幕,下意识道:“不行,小南本来就残疾,在孤儿院肯定受欺负,不能去。”
刘存仁道:“那你想送哪里?”
“哪也不送,我养着。”刘婷外柔内刚,认定的事情绝不妥协。
刘存仁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摇头不答应。
先是商议,然后是争吵,最后嗓门越来越大,刘存仁也动了气,拍桌子大骂:“给我滚!”
刘婷转身就走,抱起婴儿,拿起自己的小包出了院子,摔门而去。
刘存仁醒悟过来,赶紧去追,一出大门,正看见邻居们露头看热闹,一怒之下把门摔上:“爱咋咋地吧。”
刘婷出了家门才开始后悔,身上没带多少钱,换洗衣服也没有,更重要是小孩子的尿布、炼乳都没带,想回去拿,一口气梗着又不愿意低头,只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忽然一辆汽车停在身旁,车窗内探出一张脸来:“刘秘书,去哪儿,我送你。”
这人是江东航空公司的飞机师安学,省城到南京、上海、北泰都有定期的航班,运送旅客和邮件,刘婷心里一亮:“去上海,顺路么?”
安学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顺路,一小时后正好有班机飞上海。”
于是乎,刘婷坐上了汽车,一小时后免费搭乘江东航空班机飞往上海。
此时刘家人已经全体出动,满大街的搜寻刘婷了,刘存仁后悔莫及,这大冷的天,女儿抱着个孩子怎么办,要是冻着婴儿,岂不是造孽。
找了几小时也不见踪影,刘存仁无奈,只好舍下老脸报警,警察厅听说是陈主席的秘书失踪,顿时当成大案来办,闹得是满城风雨,大街小巷搜了个遍,旅馆饭店全都问过,依然没有下落。
此时刘婷已经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安学找了一辆汽车,直接把她拉到了法租界霞飞路陈公馆。
陈子锟正在打牌,听说刘秘书来了,心中狐疑,她不是请假回家过年了么,下楼一看,刘婷怀抱婴儿坐在沙发上,姚依蕾和鉴冰陪坐旁边,正逗小孩玩呢。
“这是?”陈子锟纳闷道。
刘婷将事情原委慢慢道来,陈子锟恍然大悟:“这样啊,令尊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家人口多,再添一个孩子是有压力不说,外面人说三道四也很麻烦,不如这样,这孩子我收养下来,跟我姓,叫陈南,正好给小北当弟弟。”
“可是,他是残疾儿。”刘婷犹豫道。
陈子锟打开襁褓检查一下,道:“咱们不是研究医学的,不专业,回头请外科医生到家里来给这孩子看看,兴许脚掌可以矫正过来。”
事不宜迟,管家当即打电话请来一位法国医生,一番检查后,医生说这种情况确实可以矫正,但是价格不菲,长期费用不是普通家庭可以承担的。
“至于耳聋问题,也可以弥补,那就是学习唇语,听、说都不成问题,唯一的困难就是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医生这样说。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就行,不过平时总要有人带才是,得给他找个妈妈。”陈子锟看了看鉴冰。
鉴冰一直没有孩子,小南给她做养子正好。
“来,让我抱抱。”鉴冰拍拍巴掌伸出手。
一直很乖的小南竟然哭起来,抱紧刘婷不撒手。
鉴冰耸耸肩,一脸无奈:“看来我和这孩子没缘。”
法国医生道:“还有一个问题,这孩子天生残疾,在成长过程中需要很多关爱,换句话说,他需要一个真正爱他的母亲。”
刘婷冰雪聪明,这孩子毕竟残疾,谁也不愿意养着,自己惹来的麻烦还是自己承担吧,便道:“算了,还是我来抚养小南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