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闻言脸色涨得通红,“好姑娘,你就饶了我罢,我真的不是这块料,绣橘聪明,您还是教她罢。”说罢生怕俞青真的抓她读书,说了声“我去茶房看看”便溜得无影无踪。
俞青转头看向绣橘。
绣橘见状不妙,也慌忙找了个由头躲出去了。
俞青哭笑不得,无奈摇了摇头,只得罢了。
大雪一直未停,接连下了几日,外头寒风凛冽,姑娘爷们便都在屋里或抹骨牌赶围棋,或读书写字,都不得出门。
宝玉在屋里闷了几日,早就不耐烦了,好容易这日风雪停了,便带着新制好的胭脂膏子来潇湘馆找黛玉。
谁知宝玉兴冲冲跑到潇湘馆,却并未见到黛玉,只雪雁带着两个小丫头在暖阁里描花样子,顿时一腔热情如同泼了冷水。
众人忙起身请安,“宝二爷。”
宝玉环视了一圈,“雪雁,林妹妹呢?”
雪雁笑道:“二爷来晚了一步,我们姑娘去二姑娘那了。”
宝玉便又转道往缀锦楼来,甫一进门便觉一股暖香袭来,几个老嬷嬷在外间打盹,两个小丫头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宝玉将斗篷脱了,交给了身后的小丫头,径自掀了毡帘进了里间,只见地上铺着红毡,三足泥鳅鎏金大火炉烧得正旺,屋内温暖如春。
绣橘紫鹃几人正坐在火炉边嗑瓜子烤火,见了宝玉都笑了,“宝二爷也来了,今儿怎的这般巧,都凑到一处了。”
宝玉却见不只紫鹃,连莺儿侍书也在,顿时笑了,“我只道林妹妹在这里,原来宝姐姐与三妹妹也来了,真真是巧的很,我算是来着了。”
说罢对黛玉笑道:“妹妹整的一大早就来了二姐姐这里,叫我好找。”
黛玉正坐在熏笼上打络子,一面与俞青叙家常,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找我做什么?”
宝玉笑道:“这些天闷在屋里,哪儿也不得去,便做了两盒胭脂膏子,想着给妹妹送来。
且连着好几日都没见着妹妹,正巧今天雪停了,便想着找妹妹说说话。”
黛玉闻言微微蹙了蹙眉,“你又干这些没要紧的营生,仔细舅舅知道了捶你。”
宝玉闻言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
宝钗却与探春在一旁对弈,此时也都转身看向他,见只两个小丫头跟着,不禁皱了皱眉道:“大雪地下,怎的也不多叫个人跟着。”
宝玉笑道:“不妨事,婆子们已经将路上的雪都已经扫开了。”
绣橘搬了把雕漆椅放在薰笼边,垫上灰鼠椅搭小褥,“宝二爷请坐。”
随后又命小丫头又沏了热茶上来。
宝玉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两口,鼻端忽然闻得一股梅花清香,沁人心脾,清幽冷冽,比自己素日里用的熏香更加淡雅,不由说道:“好香!姐姐这香是哪里来的,怎的如此清雅,竟跟我平日闻到的熏香不一样。”
俞青知道他的脾性,最爱这些胭脂香粉,便转头吩咐绣橘道:“去把前儿那盒梅花香饼取来。”
绣橘依言去了,片刻后果然取了个透雕花卉的香盒过来。
俞青递给宝玉,笑道:“这是我跟丫头们胡乱做的,不过加了点新鲜梅花瓣在里头,这里还有一盒子,宝兄弟既喜欢便拿去吧。”
宝玉惊喜非常,忙谢过了。
一时转头见黛玉坐在薰笼上做针线,便凑了过去,“妹妹在做什么?怎么也不理我一理?”
一面说一面打量黛玉,见她穿着藕荷色缎子狐皮袄儿,白绫绣折枝竹叶的银鼠皮裙,外罩湖蓝撒花对襟褙子,领口和袖口镶滚着白狐狸风毛,雅致却不素净。
螓首低垂,皓腕如玉,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书卷的清气,短短几日不见,竟越发出落的超逸了。
黛玉正专心致志打着络子,见他越凑越近,不禁蹙了蹙眉,身子往后一仰,稍稍避开了他,横了他一眼道:“我在做活呢,别来闹我。”
宝玉探头一看,不禁赞叹一声,“好精巧的香袋儿!”
原来黛玉手中是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囊,白底缎面上绣着一株半开的红梅,花枝蟠曲,上头零星点缀着胭脂般的红梅,有全开的,有半开的,星星点点,娇柔嫩致,竟连那花蕊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妙的是花瓣上的几点落雪,淡雅清致,精巧之极。
整个香袋儿不过比铜钱略大些,针法灵动纤巧,十分细致,竟瞧不出一点针脚痕迹,下面缀着一小段珍珠流苏,真真是精致到了二十分。
宝玉见了爱得跟什么似的,黛玉才把络子穿好,便一把抢过攥在了手里,涎着脸笑道:“好妹妹,你先前给我的那个还是旧年做的呢,这个香袋便给了我吧?”
黛玉见他嬉皮笑脸的,不禁蛾眉微蹙,不悦道:“我又不是做针线的人,你屋里难道没有针线上的丫头?这个香袋是我给二姐姐做的,断不能给你。”
说完便伸出手来,要宝玉将香袋儿还给她。
宝玉哪里肯,“好妹妹,她们做的哪里比得上妹妹的,这个就给了我罢,你先前还给我做了好些个荷包香袋,怎的如今连这一个都舍不得了?”
又做小伏低,千妹妹万妹妹的央告。
黛玉只不理他,劈手夺过了香袋,冷笑一声道:“先前是先前,如今可不能了,横竖有人说我一年到头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我做这些也是罔费了心。”
俞青闻言心中一动,她没记错的话,背地里这样说黛玉的只有袭人一个,原著上她就是这么跟史湘云说的。
袭人如今做了宝玉的房里人,又有了王夫人做靠山,越发拿大了,明里暗里便对人说黛玉小性不让人,又是身子娇贵,常年不动针线。
许多话都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也怪不得黛玉生气。
宝玉本性聪明,听了这话便知道黛玉说的是谁,不禁脸色一红,期期艾艾道:“好妹妹,你别生气,原是丫头们不懂事胡说的,我替她们向你赔罪。”
黛玉闻言越发生气,“你替她赔罪?她是你什么人?”
宝玉方觉自己失言,脸色顿时胀得通红,直急的抓耳挠腮。
探春与宝钗对视一眼,并没有开口,依旧默不作声下棋。
俞青见黛玉将宝玉说的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不禁摇头失笑。
黛玉确实口齿伶俐,也有些小性儿,但从来只在宝玉面前才如此,何况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样的黛玉才显得真实可爱。
再者方才确实宝玉说话不当,只是此时见他额上冒汗,看着可怜巴巴的,又有些好笑,轻咳了一声道:“宝兄弟,我那里还有几个新做的荷包,虽不及林妹妹做的这个,倒也别致些,你要是喜欢我打发人给你取来。”
宝玉闻言,顿时垂头丧气,咕哝道:“我只想要林妹妹做的,偏生妹妹待我越发生疏了,什么都只想着二姐姐。”
俞青听他言语中颇有醋意,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推了推他,“宝兄弟你在嘀咕什么?”
宝玉忙抬起头来,“没说什么,我是说多谢二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抓了下虫,顺便小修了一下,增加了几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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