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吗?不是应该讽刺的说句:“你怎么来了?”之类的吗?
“这位就是暗骁堂堂主了吧?”梅易初连个惊讶的表情都没露出来,真是不给面子。
“我来和故人叙旧,打扰了。”骁也就不跟他客气,直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卫这个主人家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
“哪里,易初和卫公子一见如故,多聊了几句。”梅易初脸皮厚的可以刀枪不入,所以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卫脸色变了变,还是不说话。对着骁他能说什么?在梅易初面前质问他打算怎么死?要内讧也不是在外人面前吧?
“一个酸秀才有什么好玩的?我听说梅宫主更喜欢流连风月,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梅易初当然听出这么明显的挑衅和嘲讽,但是他不是笨蛋,当然很容易明白这事绝对是殃及池鱼而已。恐怕和那个一直不开口的卫堂主有关了?到底是不是那?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又咧开了春风般的笑容。“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红烛幔帐,春风一度。”
“还真是逍遥。”骁一脸敬佩,嘴里却是咬牙切齿。不过梅易初倒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看来这两个堂主的确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可惜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恐怕他们自己也搞不清楚吧?一想到这里,梅易初就忍不住露出更加玩味的笑意。要不要帮他们一下那?
梅易初起身,对着卫笑了笑:“既然两位堂主有事相商,那易初先告辞了。”
卫这才从茫然中逃了出来,匆忙起身,送他出门。
骁自己坐在屋里,觉得刚才的确有点反应过度。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不过心里是有道歉过的。卫回来时,脸色又沉了几分,让骁大叫不好。
“那个……他来这里做什么?”
“和你有关系吗?骁堂主?”卫没好气的答非所问,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又说:“你来做什么?难道暗骁堂没有事情给你做了吗?”
“梅易初可不是普通人,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下。”要是平时他这么说话,早就炸庙了。可是骁今日理亏,所以不能发火,低眉顺目的回答。
“有什么问题我可以问符,不劳你费心。再说我和他只是闲聊罢了,与门内之事无关。”卫知道梅易初和楚然有点交情,但不想问骁,干脆直来直往的当面问他。毕竟楚然被主上当作下任门主交给了自己,不弄清楚一点怎么可以?梅易初当然不平凡,只是几句话就摸清了卫的意图。但那人却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和楚然作对,而且用几乎起誓的语气说,如果楚然有什么事,梅宫第一个站在他身边。神情也不同以往的严肃。卫觉得,这人虽然嘴巴严的让人郁闷,可是对楚然倒是诚心。几句话下来,内心的疑惑也轻了,还没继续说,骁就闯了进来。主上说过这事不让别人知道,卫只能死守了。
“暗卫堂有什么和他聊的?你也不要太不知深浅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骁一肚子火气就是压不下去。最后只能愤愤的别开眼。
卫猛地站起身,说:“等你当上门主再来管暗卫堂的事。”我为什么要被你说不知深浅啊?这家伙不记得自己前几天做了什么?自己还没找他算账那,就自己跑来,还一副吃了火药的样子。他是不是觉得皮痒啊?
“卫,我是为了你好才说的。”
“用不着你管。”
完全不能沟通……卫走到门口大开房门:“不送了。”
你,你差别待遇啊?怎么对梅易初就笑脸相送啊?骁瞪着眼看他,直到卫差不多要拔剑了,才灰溜溜的“逃走”。卫觉得刚才的对峙几乎耗费了全部心神,一时瘫软在门边。
人要是心不静,就算平时做惯的事情也会变得无法掌控。
卫如今就是如此。手上的笔是最熟悉的那支,纸是最好的宣,砚台就算不研磨也有醇厚的墨香,砚台上的青柳摇枝也是说不出的舒服。可是,墨点已经滴落三四个了,还是下不了笔。想衬着天气正好又风和日丽在这池边画画,却脑中空白。想点什么?又觉得什么都想不出来。等回神时发现上好的宣纸费了一半,轻咳一声,停笔落座。
“怎么,没心思?”梅易初不知从哪里飘来。卫心里一惊,刚才的呆滞竟然连这人的到来都没察觉?要是敌人,死都不知道该和谁说理去。
卫的属下马上放好藤椅,梅易初摇着扇子大大咧咧的坐下。这人真是奇怪。大户人家出身,又不是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动作却带着十足的痞气,但偶尔露出的气势却好像睥睨众生。“心里有些事情而已。让宫主见笑了。”卫摇头,说。
“卫堂主也算日理万机,保护门主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做的。何况还有……”梅易初刻意停顿,嘴角掩在扇子后面微笑。
卫觉得他要说什么,却直觉不该听,就没有问下去。“主上归来,暗卫自然比平日紧张。何况楚公子身份特殊,我一时千头万绪。”
“你不用太在意他。他那个性子让你们看来冷漠得很,但其实却出人意料的善良。”梅易初一点不在意透露他和楚然的亲昵,慢慢的说:“只要不威胁到他最重要的,他可是比活佛还要和蔼那。”
这是什么比喻啊?卫有点疑惑的抬头看他,说:“活佛?”
梅易初点头:“虽然和以前有点不同了,不过还是有着能治愈人心的效果啊……”
卫侧头,还没有说什么,就觉得耳畔有呼吸靠近。梅易初侧身靠过来,虽然一脸暧昧,但没有恶意。卫听到他说:“不过你确定你真的是因为楚然劳神吗?”卫睁大眼睛,身侧的人微微垂下的睫毛,还有戏谑的嘴角都有着一丝熟悉的影子,混着他语气中的了然,直逼心角。“呀……”惊讶的声音冲口而出,梅易初迅速退避,然后继续摇扇轻笑。
“看你的反应,大概已经想到什么人了?”梅易初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顶了,要是以前哪有这个时间管这种闲事那?所谓爱意的东西,不是最应该捏在手里当作要挟的伟大法宝吗?大概因为重获新生,又看到楚然,才一时兴起吧?
卫没有接话,梅易初又说:“而且那个人,大概正一脸不甘的盯着我。”合起扇柄指了指不远处的高树,上面那个身影的确正探头探脑。
“没有好轻功就别在暗卫面前现眼。”卫撇了撇嘴,不理那边的视线,重新拿起笔。“梅宫主也来动几笔?”
“好啊……”梅易初收起笑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接过笔。只是几抹,就绘了枝残梅。梅宫梅宫,这梅花几乎是印在脑子里的招摇。那个冷清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宫殿,却是个养人的好地方。多年的杀气和血腥似乎都会被那里的轻渺瑞雪和永开不败的梅花洗净。尘间的烦扰,只要回到那一方天地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楚然有什么困惑,也带他去看看。当然,梅易初从心底,不希望再看到他有那样的一天。
“的确不凡。花鸟其实最易描俗,可是到了梅宫主笔下倒是透出风雅别致。”
“过奖了。”梅易初笑着说:“卫堂主也别太欺负人了。”那边的某人可是已经好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了……
卫说:“也该解决了。”好像下了决心。
梅易初说:“明日我就下山去了。大概鲜有再会了,这幅画,送你。”说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梅易初知道什么该留,什么不该留;也知道什么能想,什么不能想。楚然已经说的明白,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希望。
卫看他离开,然后才叹了口气。就这瞬间,骁到了。
真麻烦。骁很明白,有那么件事,两人的关系就不能回到从前了。但,还是有句话叫做“有志者事竟成”吧。继续这种氛围,心结永远解不开。这种事,自己不跨一步就没有出头的一天。难道等眼前这个酸书生?他不逃走就够给面子了。
“没别人了。”卫说:“你盯着我干什么?就算看我有没有叛变,也是符该担心的。”
骁无奈说:“卫。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看他眨了眨眼,没说话,骁捏了捏指尖:“你说吧,要怎么才能原谅我那?”
“……”卫还是眨眼,就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骁等了一会,忍无可忍的时候,向他伸出手去。手指有薄茧,好像和那张清秀的脸不太般配。但卫露出的表情就如在地牢一样,不知是不是要流泪。“卫,不用哭啊……”
“谁要哭啊……”卫开口,然后很粗鲁的打掉骁伸来的手:“小心我砍了它。”
骁哭笑不得:“那你要怎么样啊?”
“除非你也让我上一次。”
“啊?”这次惊讶的换成骁了。“不会吧?卫,你开玩笑的吧……”
“不肯?不肯就少在我眼前晃。就当我从来不认识你。”
威胁啊……这是绝对的威胁。门规有不许内斗这一条,所以骁还是有把握的,就算卫再生气,也不会杀了自己。如今这个,到底怎么办啊?看着卫越来越锐利的眼神,骁冒出一身冷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还扭扭捏捏的?骁在心中矛盾了半天,终于唯唯诺诺的点头,磕磕巴巴的说:“就,就一次啊……”
这事,是不是有点诡异?第二日起来时,浑身的酸痛让骁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作孽。自己已经如此痛苦,当日刚做完就被丢进地牢的卫,岂不是很惨很惨?事实真是残酷啊。
“怎么?不满意吗?”卫有样学样的眯着眼睛。
“满意,满意。”骁又趴了下去。无上门吃了整整一个月的红豆饭。
哎……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