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说他的坏话、或是专说李世民的好话,那就足够李建成这个太子殿下憋闷的了。所幸如今看来,这“岳山”对他的感官不错啊——李建成顿时生出了拉拢“岳山”的心思来!
“能得岳伯父一声赞扬,建成由衷欢喜。”李建成非常识趣,他丝毫不显露出身为太子的傲气,落后半步跟住刘煜,说:“这许多年来岳伯父你行踪不定,父皇很是想念,更常常跟我们兄弟几个提及岳伯父的往事和威名,是以小侄我早就对岳伯父敬仰不已了。”
大唐太子殿下的口才果然不错,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既表现出了毫不逾越的亲近,其中更隐隐带了些试探:岳山这么多年不出现,到底藏身何处?又为什么会在这攸乎天下一统的关键时间复出呢?
刘煜只当毫无察觉。豪迈笑道:“本人江湖莽汉一个,能得小刀如此挂怀。也不枉我们好兄弟一场!”说着他神情一肃,正色道:“太子殿下既然喊我一声伯父。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你,此番我前来长安,本就是收到了确切消息,会有魔门中人企图对你李唐不利!只是之前我毫无证据,所以也不想让小刀平白担忧……”
李建成眸光一闪,他本来就和魔门有些联系,听到这里,自然难免心里打鼓,却是做出一副纯粹焦急的模样。追问道:“难道岳伯父你如今竟已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该不会牵连到他吧?如果是那样的话……“杀人灭口”四个大字顿时在李建成的脑海之中呼啸而过。
“确实如此,”刘煜肃然说道:“魔门中人心思诡谲,就算表面上对你友善,也必然是另有毒计!”说到这里,他的一双锐目已然如利刃一般投往李建成的面上。
心下狠狠一颤,李建成的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他敛目垂头,勉强笑道:“岳伯父这话,倒教小侄有些听不明白。”衣袖下。李建成的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刘煜老神在在地笑了,说道:“贤侄聪慧过人,怎可能听不明白?”
眼看着李建成对他的敌意越发浓厚。刘煜这才缓缓说道:“这李唐的偌大基业迟早都会归属于太子殿下……自断前路、葬送基业的事可做不得啊。”
李建成微一皱眉,很快便若有所思地冷静了下来:这岳山既然肯定了他的继承人身份,想来并无心与他作对。那么这难道是……善意的提醒?
“花花江山,自然会引得野心之徒觊觎。”刘煜慨然说道:“连自家兄弟都会因此反目。更何况是塞外的那些虎狼之辈?”
迎着李建成震惊的目光,刘煜低声道:“魔门另有阴谋。突厥人不怀好意,近期就可能自山-西南下,对中原动手,李唐所在的关中地区首当其冲,太子殿下必须做好准备。”
李建成目光一凝,拱手道:“多谢岳伯父提醒。”李建成虽然想借助魔门的力量对抗慈航静斋和李世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突厥人捡了便宜,不管岳山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必然会提高警惕了。
“贤侄这样说,岂不是太见外了?”刘煜笑叹一声,随即昂首挺胸、气概万千地说道:“我们江湖中人,讲的就是义气!”
“岳山”的确很讲义气,不但“好意提醒”李建成防备突厥人以及寻机对付赵德言的时候,更在剑道李渊后直言李唐的不妙处境。
在大年夜听到如此逆耳的话,李渊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变,露出了些许不虞来:以他身为大唐之主的身份,当今天下还有谁敢像这样毫不客气地对他说话?岳山,唯有岳山!不过,如果刘煜的态度稍微客气、委婉上几分,那么反而有很大的可能会引起李渊的怀疑:只有直来直去、毫不作伪,那才是岳山的本色。
果不其然,李渊全然没有察觉到“岳山”的身份有何不妥,虽然他因为常年身居高位、习惯被奉承,而对刘煜的直言稍感不爽,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略略汗颜道:“是我想岔了,和好兄弟之间,又何须整那些弯弯绕?合该畅所欲言!”
刘煜抚掌笑道:“好极!小刀方才不但愁眉不展、说话更是遮遮掩掩,实令人看不顺眼。现说出‘畅所欲言’这四个字,就仿佛突然间年轻了几十岁那样,让回想起从前的……”
李渊的神情更自然了几分,彻底被带入了“好兄弟畅谈”的场景之中,他似乎也回忆起当初同岳山一起意气风发闯荡江湖的岁月,然而不等李渊开口提及绝对会使“岳山”露陷的往事,刘煜就话锋一转,说:“小刀啊,你可知我重入江湖的这段时日以来,常常听人提起……想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吗?”
李渊似乎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无奈地叹一口气,道:“大哥但请直言。”
“很大一部分无知百姓都认为,你之所以能够建立大唐于关中,皆因的次子世民才德兼备。且出生入死、为大唐屡建奇功!而小刀更是曾经数度向世民许诺继承人之位……却终因后宫蛊惑、奸臣环伺而反悔,酿成兄弟相争的祸乱!”
“大哥!”李渊的脸色青了又白、红了又黑。即便他早有准备,也还是被刘煜的直言不讳给戳中了心窝。不但很痛,还很心寒。
刘煜摇了摇头,语气沧桑地说:“即使你因此怪我,这些话也不得不说,如果连我都不说真话,还有谁敢对你坦言?”
李渊吁了一口气,颔首道:“我明白大哥的心意,当然不会责怪你。”
刘煜放缓了语气,但实际上仍是咄咄相逼:“那些坊间闲话。我不愿相信,所以要亲口问你,是否确有其事?”
李渊默然片晌,苦笑道:“且不说建成于大唐之功劳绝不输于世民,只说建成位居嫡长,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何谈被后宫蛊惑?若废长立幼,以致伦常失序,只怕才真的会重演前朝杨广之祸!”说着他目光一凝。望向刘煜,正色说:“事实胜于雄辩,我究竟糊不糊涂,自有后人评价。在我看来。建成身为太子,不宜长期外带兵征战,却也有稳固后方、积蓄粮草之功。他不会比不上世民……作为他们的父皇,我自认也是很公平、很包容的。世民身为秦王,却自设天策府。俨然一个小朝廷,人才之多甚至盖过太子东宫,大哥以为我当真对其作为全然不知吗?”
“明明知道,却还睁只眼闭只眼、放任他坐大,如今世民的声势已远超建成,终成尾大不掉之势!”刘煜真心地叹了一口气,说:“小刀啊小刀,你确实是个慈父,但却不是个好父皇。世民确实才华横溢,你舍不得断其翼、废其才,还想用他征战四方……但你对得起建成吗?”
李渊皱眉道:“我总不可能放心让建成上战场厮杀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大唐太子的万金之躯了……”
眼看着他这么一步步铺垫下来,李渊和李世民的父感情已被挑拨得岌岌可危,刘煜趁热打铁道:“我知道你其实只是想补偿世民一些,建成是太子,世民也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只是,你有慈父之心,世民却未必有孝子之意啊!正是因为遏制不住世民的野心,他才会拥兵自重,更四处散播你为父不公、建成为兄不悌的传言,再这样下去,你所担心的杨广之祸就真的不远了。”
李渊的脑袋里“轰”地一声——是啊,他确实“数度向世民许诺继承之位”,但那除了他们父子俩,还有谁知道呢?显而易见,那些戳人心肺的险恶谣言,自然也就是最大的得利者、他那野心勃勃的次子所散播的!
呆坐皇座上良久,李渊才语气疲惫地说:“我懂了,我终究是还不够狠,从今往后都不会再侥幸了……”说到这里,他目光温暖地看向刘煜,就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续道:“都说做了皇帝就该是孤家寡人,可大哥仍肯对我如此推心置腹,小弟何其幸矣!”
刘煜奉行“点到为止、见好就收”的策略,不再与李渊深谈二子相争之事了——方才他的一番话已经大大提升了李渊对李世民的疑心和失望,李渊毕竟是做皇帝的,圣心自用,若刘煜把握不好分寸、惹怒李渊的话,被禁军卫队来个“万箭围攻”,就算他无所畏惧,却也会坏了他的大计。
“今夜乃是除夕,大哥不如就在宫内留驻一晚,陪小弟共赴国宴可好?”李渊已然平复了心情,试探问道。事实上,李渊也对他们之前的畅所欲言有些顾忌了,便想将“岳山”暂时留宫内,以备不测。
刘煜轻轻摇头,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和小刀多聚一聚,然而今晚确有要事。”说着他直视李渊,肃然说:“之前就已经打探到魔门的三大高手石之轩、祝玉妍和赵德言将于今晚齐聚,意图对李唐不利,我实在放心不下,必须亲往查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