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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问题,几乎同时从宁威的嘴里问出来,他问的自然是对面坐着的管风行。
坐在轮椅上的管风行推着自己的轮椅慢慢地在池塘边行走,闻言呵呵笑了笑,停下轮椅来从扶手上拿了一些鱼饵,明明已经很细的鱼饵他却还是固执地要再用手指揉碎一边,一边揉着鱼饵,一边回答说:“这个问题不但是你,其实还有很多人都想要知道吧?不过问的方式不一样,比如你就会直接问这个问题,更多的人还是会问为什么我会和一个亲手把我变成一个残废的人合作,为什么我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郑中基,明明那一战只要我坚持下来,郑中基并不是没有胜算···”
宁威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管风行把揉碎之后的鱼饵抛洒进池塘,原本安静的池塘忽然从荷叶底下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大红锦鲤,这些大红锦鲤嗅到了食物的味道疯狂地涌动起来,在碧绿的湖水中仿佛挥舞起了一条红色的彩带一般鲜艳夺目。
万鲤争食,这是相当壮观的画面。
“你们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可怕,以前的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们所有人都一样从一开始只觉得他是个小人物,没钱,没地位,没背景,我们有的一切优势他都没有,像是这样的小人物在沪市有成千上万,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不过是最简单普通的那个而已,简单普通到了我要弄死他甚至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他万劫不复···但是我忽然发现,我的一个眼神并不能弄死他,于是我动口了,我让我身边信得过的人去对付他,我想,这次总可以了,这样的小人物还真的是麻烦,居然要我亲自为这种小事情浪费时间···但是紧接着我就发现动口还是不行,于是我打算亲手弄死他,我觉得他已经严重地挑衅了我,但是当我伸出手的时候,这才发现他居然已经把我的双腿打断了,当我坐在轮椅上的那一刻,我恨他,我疯狂地恨他,是他让我从人人敬仰的沪市三少之一变成了一个人人可怜可笑的残废,他夺走了我骄傲的一切,虽然我还是有钱有权,但是这一切对于一个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下半身没有任何知觉的人来说都是屁,这种剥夺了我一切的感受来的甚至比让我残废本身更加痛苦···你能理解吗?”
宁威看着风轻云淡地说着这些话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而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一样的管风行,忽然感觉身上有些阴冷,他说:“我···想我能吧,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确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哈哈哈哈。”管风行却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笑过之后摇摇头说:“不,你不能理解的,说能理解的人都只是在可怜我而已···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也不用企图解释什么,一个看得见这个世界有多精彩的人是永远无法理解一辈子都生活在黑暗中的瞎子的感受的,一个身体健康的人也没有资格奉劝一个身患绝症等待着死亡降临的人好好面对生活,他们说可以微笑面对生活,只是他们不知道生活的板子打在身上有多疼,他们转过身,出了门,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五彩斑斓的一切,还是能沐浴在阳光下呼吸新鲜的空气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一切安慰都是假惺惺作态···在这一点上,他比你们任何人都直接,最起码他要侮辱我的时候会直接告诉我他的目的来就是侮辱我的,而你们却会一脸沉痛一脸关怀地过来侮辱我。”
宁威眉头一皱,淡淡地说:“管风行,我没有必要可怜你也没有理由侮辱你。”
“是吗?你敢说知道我残废了的时候你不开心不幸灾乐祸?”管风行反问。
“···”宁威理所当然的沉默,大家都是智力健全的成年人,既然被人称之为沪市三少彼此之间的了解也不会少,这种时候还否认这样的事情不但是侮辱了对方也是侮辱了自己,没意思。
似乎知道宁威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一样,管风行淡淡地看着脚下的锦鲤,再次丢下了手中的鱼饵,继续说:“他的可怕,就可怕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小人物的时候他却会爆发出扳倒任何所谓大人物的强大能量,说我卖友求荣也好,说我在他面前摇尾乞怜也好,说我什么都行,总之我现在和他的合作是正确的,很庆幸你也加入进来了,也很不幸你也加入进来了,因为之前我都做好了打算,任何敢和我抢经销商份额的人我都要弄死他,但是如果这个人是你,宁威,我暂时还弄不死你。”
管风行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说要弄死宁威,只是暂时还弄不死的时候就好像是在讨论今天的温度比昨天低了一度稍微有点冷一样。
宁威咧开嘴笑了,“为什么?有钱大家赚,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吃下所有的份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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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份额的,就算是你可以,他也不会给你这么多,为什么你还要对付我呢?你明知道这是他故意操纵的,这样一来,他不是更加方便控制你和我了吗?”
管风行抬起头看着宁威,眼神中有些阴冷,“既然这些道理你都知道,为什么还是同意在经销合同书上签字?”
宁威的笑容一僵,耸耸肩说:“T计划能赚钱,这利润是极其恐怖的,我不能错过。”
“这就是了,这也是我的理由,所以我说你们虚伪,虚伪得很恶心。”管风行冷笑道。
“管风行,你现在就像是一头见谁咬谁的疯狗。”宁威不满地说。
“需要我吠两声给你听吗?”
宁威盯了管风行一会,扭头就走。
管风行平静地低垂着眼帘看着脚下的锦鲤鱼头攒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沉默得就好像一颗已经死去的枯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