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陛下责罚了。”公主说。
“这个老东西才不会走呢,不过是来诉诉苦,博取同情。姐姐没必要理他的。”张夫人不屑。
“不是他的错,是陛下心情焦虑,拿下人出气。”
“不能怪陛下,他的压力太大了。”张夫人叹道,“今天一早送来快报,慕容垂在荥阳称王了。”
“啊……”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沐弘不禁失声。
“慕容垂自称燕王,给部下拜官封爵,搞得跟皇帝似的。他现在不断在邺城周围用兵,一旦攻克邺城,很可能就要称帝了。”张夫人继续说道。
“啊……”公主惊呼一声,似悲似喜,表情复杂。
“姐姐以为如何?”张夫人问道。
沐弘觉得张夫人问得很阴险。作为燕国公主,母国有望复兴,固然欣喜;但作为秦国王妃,国家分裂,臣子反叛,决不是好事。公主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邺城有长乐公苻丕镇守,应该能抵挡得住。”公主回答。
张夫人摇摇头,肯定地说:“苻丕挡不住慕容垂。”
“是吗……妹妹为何作此判断?”公主问。
“我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呐。”张夫人颇为自得,“姐姐没见过溃败的场面,那真是兵败如山倒,人马就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将丢了兵,兵忘了将,一个个只顾自己逃命。只有慕容垂部下三万兵马岿然不动,把陛下和我护送到洛阳。俗话说,退潮时才看得出谁在裸泳,那些将领和慕容垂相比差太远了,苻丕那是他的对手?”
沐弘心想,苻坚投到慕容垂军中,慕容垂若想称帝的话,当时就应该把他扣在手里,即使不杀也可以作为筹码,怎么就轻轻放过了呢?问张夫人道:“慕容垂护送陛下返回,可曾见他有背叛的迹象?”
“没有发觉。”张夫人说,“他对陛下还是很恭敬的,到了洛阳,就把手里的兵马都交给了陛下。当时陛下非常感激他的忠心,觉得自己当年收留他重用他没有看走眼,谁知一转身他就翻了脸。你说这人是怎么回事呢?”
“慕容将军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公主咬了咬下唇,“但他毕竟是鲜卑人……”
“陛下听到慕容垂称王的消息,气得大骂,说后悔没有听从太傅和丞相的话,把鲜卑族给灭了……”张夫人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其实慕容垂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人都是趋炎附势的。陛下有时候太过主观,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受了恩惠就该想着回报。”
“慕容垂在乱军之中把陛下救了回来,算是报了当年收留的恩德。”沐弘说,“丞相临终前抱病上疏,恳求陛下与晋国保持友好邻邦,不要贸然攻伐。陛下没有听从,才有现在的危局。”
屋子里安静下来,三人各想各的心思。外面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公主推开半扇窗户望了望,微笑道:“诜儿他们在打雪仗呢,还是小孩子好,无忧无虑。”
“陛下御极三十年,什么风浪没经过,这回也一定能度得过去。”张夫人勉强笑道,“不过慕容垂反叛,让陛下很是窝火,姐姐这几天还是避开的好,免得受到连累。”
沐弘心想,天王这种状态,公主在宫里过不好,出宫也是不可能,这该如何是好?慕容冲现在不知在哪里?有没有赶往龙城。若他能打下龙城,有了容身之处,自己这边想办法把公主带出宫,就可以去龙城与他相聚。只恨这个时代没有手机通讯,得不到任何消息,两眼一抹黑。“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杜甫不愧是诗圣,十个字就把这种混乱的局势和焦灼的心情全部描写了出来。
小窗微注:淝水之战是军事史上的一朵奇葩,百万大军不战而溃,死伤惨重,事前事后都找不出确切的原因。那一刻,也许是命运之手,挡住了秦人的耳目,抽离了他们的勇气,把胜利强加在晋国头上。柏杨感慨说:几千年来,纯靠命运而建立功业的,仅此一桩,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要靠艰辛的努力奋斗。谢安偶然的一次例外,不能推翻人生正常的规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