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冥顽不化的人,就该打屁屁。
我一定要让你屈服在我的武力手段之下,然后,我再一掌劈开两棵树身……”
这一次,千面的纤手刚刚抬起,她就听到一线若有若无的声音,从树身内传来,“别打了,别打了……”
——
瘦行者摘下头套,露出一张国字型的脸孔。
这张脸孔上,满是惭愧和歉意表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从右侧额头,斜斜蔓延过整张脸颊,一直延伸到左边下巴的刀疤。
刀疤的痕迹,显得很是陈旧,显然是很多年前受的伤。
针线缝合时留下的针脚印记,愈发令得这条刀疤,犹如蜈蚣般蛰伏在瘦行者的脸上,正随着瘦行者的面部表情,蠕蠕而动,犹如活物似的。
看到这张脸孔的春晓,不由得神色一愣,黛眉轻蹙。
这张脸,她并不陌生。
确切的说是,这张脸上的刀疤,她很熟悉。
当年她在境外执行任务时,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一个,在乱军中,面部被人砍了一刀的乡间少年。
她当时虽然任务在身,却不愿看着满脸是血的少年,因大量失血而死。
在军中,她学过系统的外科手术。
动了恻隐之心的她,毫不犹豫的打开急救箱,为少年注射麻醉,然后为少年缝合脸上的伤口。
从额头开始,到下巴处结束。
最后一针结束时,她打了两个蝴蝶活结。
一帮的针法缝合,只打一个活结,而她则打了两个……
此时,从瘦行者下巴处的刀疤针脚上,隐约可以见到两个蝴蝶活结的痕迹。
“是你这贼子,早知道今天我夫妇二人,会死在你手上,当年我绝不会救你的狗命!”
春晓神色激动,咬牙切齿的冷声呵斥道。
她也没想到,当年自己无意中救下的乡间少年,竟会是日后令人闻风丧胆的“胖瘦行者”之一。
瘦行者的脸上,依旧挂着掩饰不住的惭愧之色,嘶声道:“大姐,我也没想到,还能在二十年后,再次见到你们夫妇。
上峰有令,我不敢违抗。
但您当年对我有恩,我却不能不报。
卓东来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请您节哀顺变。
上峰不仅要邪神的命,更要卓东来的命,一再强调,必须把您带回去,他要做您的男人。
我救不了卓东来,只能选择就您。
我现在就让您离开。
您得尽快去找邪神。
只有邪神,才能保护您。”
说话间,瘦行者随手一挥,解除了春晓身上被封印的穴道,再次催促道:“您赶紧走吧。
我的同伴,很快就会回来。
他一回来,谁也走不了。”
瘦行者的言行举止,令得春晓再次目瞪口呆,饶是她这种反应敏捷之辈,此刻也是一脸的懵逼。
“我的丈夫已经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用?”春晓卷曲的长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咬牙恨声道。
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和悲壮之意。
恢复行动自由的她,口中说着话,迈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向卓东来残破的尸体走来。
春晓的反应,也大大的超出了瘦行者的意料。
“大姐,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以邪神和卓东来的关系,卓东来一死,他势必会为卓东来报仇雪恨。
您只有活着,才有机会看到仇人的死状。”
神色紧张的瘦行者,快步上前,拦住春晓的脚步,试图劝说春晓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失魂落魄的春晓,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死气沉沉,再无半点生机活力。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卓东来的尸体碎片上,但,话却是对瘦行者说的,“该离开这个地方的人是你。
你放了我。
他们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你赶紧走吧。”
瘦行者突然只觉得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多少年腥风血雨的江湖生涯,见惯了生死别离的他,从不关心别人,也没人关心他。
此刻,听到春晓这番真挚的关切,不由得为之动容。
春晓的短短几句话,击中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最敏感的部位。
“您若是不走,那我也不走。”瘦行者有些孩子气的回应道。
春晓凄然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将卓东来的一半身子抱起,拼接到另一半身子上。
“生同衾,死同穴。”
春晓的身上,沾满了卓东来的鲜血,可是她娇艳成熟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意味深长的喃喃感慨着。“当年,我就看不上文传留这个卑鄙小人,时隔多年后,我依旧看不上他。
他只能得到我的尸体,而不可能得到我的人,更不可能得到我的心……”
地上的短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手上。
还没等瘦行者反应过来时,春晓掌中的短刀,寒光一闪,没入她白皙娇嫩的粉颈,她的声音,在瞬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