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有些大出各位内阁阁僚的意外,不过立刻又是心中一阵窃喜,只要你开口向皇帝建议加派,甚至开征某个新的什么饷,咱们一定鼎力赞同。
“皇爷,李伯爷日前不是在派郡主娘娘送来钱粮时在题本之中的附片之中说了,若是能够在南直隶各处港口开征关税,一年的收入可以数十倍于广州。若是皇爷和各位老先生同意开征南直隶各处关税,奴婢愿意再行往李伯爷府上走一遭,向他以这些关税做个押头,求借数百万元军饷就是了!”
不!绝对不能这么办!李待问都快要急哭了。
这个阉奴的招数实在是太歹毒了!在江南各处开征关税用来做军饷,这消息如果通过圣旨明发天下的话,一个结结实实的黑锅就背在了他的头上,到时候江南士林会怎么对付自己,他已经设想到了不下数十种。
暖阁内的气氛一时变得颇为尴尬,话题没法向下进行。
本来是打算挤兑一下皇帝。把他内库之中的银子弄一些出来通过户部发给辽东前线,不想却被太监将这个球变成了一枚三十二磅的炮弹丢到了李待问的脚下,搞得他满头满脸的汗水,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口中高声喊道:“大捷,大捷,锦州前线大捷,王师斩杀奴贼三万有余,斩首奴贼三千级,阵斩奴酋伪太子豪格……”
“吵什么?!”
门外当值的太监被吓了一跳。厉声喝骂着。
“公公!蓟辽督师洪大人从锦州前线发来的捷报。六百里加急!”
辽东前线的捷报,便是洪承畴洪督师的妙笔生花,将一场前敌战事描写的花团锦簇。
最大的效果是缓解了内阁的尴尬地位。
捷报的到来让崇祯有些欣喜若狂,龙颜大悦。内阁众人不由得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崇祯当即下旨。犒劳三军。让礼部准备起来。他准备立时告捷太庙。有那消息灵通的官员立刻献来贺表。
自内阁首辅周延儒起,阁员,京官。京畿各处,还有地方官府,纷纷献表,如雨点似的飞向京师。
锦州前线的捷报,也让京师之中好生的热闹了一下,数日间,不知多少茶楼酒肆生意火爆。各个说书人,连夜紧急构思,演化出超过百计的说书版本,什么三国版本的,水浒版本的,本朝开国群英版本的,甚至有西游记系列和封神榜系列的神魔玄幻类的,据闻在一些小茶馆里还有金瓶梅类的艳情小说类在上演,每日里听众云集。
一阵便击杀了他数万奴贼,而且是以少胜多,只是两位吴将军出阵,便击破了奴贼四旗人马!大军主力尚未出动,如此一来,解了锦州之围,是件极为轻松的事情,莫要说解了锦州之围,便是一举收复辽东也是指日可待了!
形势一片大好下,众人重拾对辽东战局的信心,翰林院、国子监等处公知扎堆的所在已经有人发出收复辽东直捣黄龙的呐喊。
热闹过后,崇祯和内阁诸多大佬们,又陷入了原先的困境。
是继续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还是立刻直取锦州,与奴贼会战于锦州城下?
同样的关于战略战术选择的争吵,不仅仅在内阁之中,也在各处官衙僚属之间,翰林院、国子监的人们为了究竟是直捣黄龙还是稳扎稳打还分成了不同的派系,彼此之间争论不休,各自引经据典大做文章指责对方的策略狗屁不通,纯属书生误国愚见。
茶楼酒肆之中,食客们也经常为了洪督师究竟应该在锦州破贼,还是在沈阳犁庭扫穴,而争论不休,最后大打出手。
然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还是投向了千里之外的松山堡。
殊不知,洪督师这里也是头疼不已,将领们之间为了如何进兵,如何破贼之事每日里争吵不休。
几天里,同孔有德、祖润泽、布颜代等八旗蒙古、八旗汉军各部多有交战,各镇将士也是斩获颇丰,虽然比不上那一日二位吴将军的所获之大,但是也是每一战都是至少斩首百余颗。
更重要的是,通往锦州城道路上的几处要点,经过不算特别激烈残酷的战斗也被明军夺取。这是几次增援锦州以来情形最好的一次!
城内的明军与援军已经不是可以用炮火夹击城南建奴部队的距离了,双方甚至可以看得清对方的旗帜了。
眼看功成就在眼前,各镇将领们也开始动起来了小心思。
如何进兵,如何作战,分成了两派意见。
一派看上去人单势孤,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在军中颇为有力,这就是以吴三桂、吴标为首的缓进急战派,主张先不要急于推进到锦州城下,仍旧采取之前大帅得方略,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同时等候宁远伯的援军到了,届时以宁远伯的水师为前导,出奇兵直捣建奴老巢,洪督师这边挥动大军猛攻,两面夹击一举荡平建奴于辽西走廊,为大明朝廷建立不世之功!
两位吴将军因为一场大捷下来,斩获丰厚,立功至伟,甚至是上达天听,所部军队的战斗力更是令人侧目,所以说出这番话来,虽然二人在众多总兵副将之中不占大多数,但是这番意见却不得不令人重视。
不过,这番话却立刻引起了其余几位总兵的强烈反对。
此时,也不存在什么关宁军、密云军的派系山头了,大家暂且联合起来一致对付这两个新近大出风头的吴家小子,如果不把他们的风头态势打下去,以后这辽东便是他们二人的天下了!
于是乎,各镇总兵和副将们也顾不得这二位是刚刚立了大功的人物,各种各样冷热酸甜的话纷至沓来。
“我看你不是想东西对进,而是想独吞功劳,让我们牵制住奴贼主力,你享受攻克辽沈的荣耀!”
“当初李大帅因为两番破贼,收复济南而被封了伯爵,难道二位吴将军也想封个伯爵?”
“伯爵算什么?人家可是要封王的!”
这是部分人不分彼此,无差别的对吴三桂和吴标进行攻击的话语。也有一些人采取了分而治之的策略,打算在二位吴将军当中打下一个楔子。
“吴将军当年何等少年英雄,十三岁便扬名天下!可也没正面击破过建奴,不想吴标将军今日用一帮骑马都不稳的小卒,就击败了建奴,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挤兑吴三桂说他功名心重一心打算封爵封王的人万万也没有想到,这句话竟然是一语成谶,不过三四年的功夫,吴三桂便给自己挣来了一顶王冠,而且从伯爷到王爷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对于这些人打击拉拢,分化瓦解,吴三桂却也不以为然,这个年月大家是要靠实力说话的!这几天他几乎天天泡在练兵场上,除了操演几千新家丁之外,便是请吴标喝酒吃肉,一心想知道他那些骑兵师如何操练出来的。
不料想,说穿了一钱不值,不过就是纪律二字而已!可是就这两个字,让吴三桂犯了难。
原本打算将自己的狼骑队全数练成这样强悍骑兵的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让那些新家丁操演这样的战术。
他决定,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要在松锦战事期间也和吴标一道拉住了走。
面对着诸将的争吵,督师洪承畴也是心潮起伏。
平心而论,他也知道出奇兵间道去攻取此时空城一座的沈阳、辽阳等处,这一招狠毒之极。
但是,这一招,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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