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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那个流浪画家,金竟成第一次见到他是因为梦游的缘故,那时他才在麻浦区住了两天。
那是一个雨夜,月亮屋的大门原本紧闭着,一楼展厅漆黑一片,唯有二楼的窗口泄露出昏黄的光线。金竟成没有打伞,就那么孤零零站在昏黄的光线中,却不是从月亮屋的窗口泄露的,而是路灯洒落的,此时金竟成任由雨水洒落在自己身上,站在一盏路灯下,路灯是月亮屋门口的路灯,金竟成抬头怔怔凝望着二楼的窗口,渴望把她的身影从光线中给望出来,奈何等了一个小时,就是不见窗口有人影闪动,而金竟成的脖子却酸了麻了。
正当金竟成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二楼的灯光灭了,金竟成以为她要睡了,结果很快就听到一阵湍急的脚步声,脚步声从二楼迅速传到了一楼,她的身影很快从月亮屋大门里冲了出来,而金竟成闪躲的速度更快,在她冲出来之前已经闪到了墙角,不被她所见。
通过她的神情举止,金竟成立刻便揣测她急着要见谁,因为这时金竟成还没见过她父亲,便不会往她父亲身上想,即便见过了也不会这么想,因为她此时的仓促之中散发出一种喜悦的情绪,尽管不多,尽管更多的是她惯有的冷漠,可还是被金竟成发现了,对她父亲,她不会露出这种情绪,那么她究竟要急着见谁呢?
金竟成悄悄跟着她来到一家豪华会所,一看门面就知道是富贵之人才会来的地方,金竟成不差钱,悄悄跟了进去,上到二楼后,发现她走进了一间VIP包厢,金竟成无法跟踪了,且不说那包厢是封闭的,包厢门口还守卫着两个保镖似的人物。金竟成疑惑就更重了,她要见的显然是一个身份不简单的人。
金竟成在VIP包厢附近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壶好茶一盘零食,一边慢悠悠吃着喝着一边等待着,等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她便从VIP包厢里走了出来,随她一起走出的还有一个男人,长得高大英俊,打扮得时尚前卫,尽管这个男人对金竟成很陌生,可金竟成对他不陌生,看过他演的电影和电视剧,是韩国一个当红的青年男演员。金竟成纳闷起来,暗想梦游怎么会认识这样的男明星?
观察之中,那男明星对梦游似乎有些排斥,故意要躲避她似的,神情显得小翼,而两个保镖分别站在左右二侧,不断注意着周围的状况,估计是害怕被记者拍到。
金竟成一边防备着两个保镖,一边继续观察梦游和男明星的动静,隐隐发现,她拿出手机想要跟男明星照张合照,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金竟成立刻就断定,这种照相绝不是粉丝找偶像照相,而是暗藏着另外的意思。拒绝她的男明星仿佛在畏惧着什么,而遭到拒绝的她显得有些愤怒,不过被她按捺住。观察之中,她最终给男明星拍了一张照片,而不是她渴望的合照。随即男明星便匆匆坐车走了,徒留下她一个人站在会所门口,茫然若失。
如果不是金竟成已经有些了解她的性格,关于这一幕,他多半会揣测为她想要追求男明星,甚至揣测为她爱慕虚荣。后来,当金竟成了解到真相后,就不禁对她心生怜惜了。
关于她和男明星这次见面的过程,后来金竟成通过一张她写的便签了解了一番,那便签上是这样写的:
“终于又联系到他了,过了多久啊!我为何还要找他呢?难道还放不下曾经的那份爱?不,这男人不值得我爱,我这女人也注定没爱,或只为了怀念吧,又或是自找没趣自甘堕落。我约他见面,他本想推辞,被我纠缠下才无奈答应,弄得像上战场。在会所包厢,我们面对面坐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还是我先打破尴尬,问他过得还好吗,这话多余,他如今已是明星,实现了梦想,快活都来不及,怎会过得不好。我多么希望他也能问我过得好吗,那样我就会大声说不好。结果他没问,只是东拉西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每当我想把话题引到往事,他故意回避。我终于明白,他已是他,我已是我,不是恍然大悟,是早已如此。这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最后的见面,却尴尬如斯,心情悲痛。分别时我提出跟他合照,却遭拒绝,他仿佛在怕,我知道他怕什么,怕我把照片曝光,把我们过去的那段恋情曝光,这样就会对他的明星生涯造成影响。好吧,既然他如此看我,我又何必再怀念?一段该死的感情,到头来只残剩一张他的照片,真是莫大的讽刺!”
便签上的语句其实没这么通顺,估计是当时她写的时候心情太糟,有些字迹模糊,还是被金竟成给整理了出来。如果单单只是这一张便签,金竟成还不足以了解事情的真相,可当金竟成联系到其他一些她写的便签后,便将来龙去脉给大致摸清楚了。
原来,在她十七岁的时候,那男明星的家就住在她家附近,不同的是,她家是豪华公寓,男明星的家却只是破旧老屋,那时她上高二,男明星则是个二十岁的打工青年,在电影院里的咖啡馆做侍应生。那时她经常逃课独自去看电影,原本她就跟他比较熟,在他几次暧昧地搭讪下,放纵的她便爱上了外表迷人的他,进行了早恋,而且一恋就陷入了痴狂。
只是,这种痴狂是她一个人的,男明星虽然也迷恋她的外表,却没有涉及到真爱,而是别有目的。他的目的就是看中了她的钱,想用她的钱圆自己的明星梦,每次看到那些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演员在一张张电影海报里光鲜亮丽着,他就羡慕不已,他不想一辈子都只在电影院咖啡馆里做一个低贱的侍应生,他知道她有笔存款,那是她母亲在她小时候特意为她存的,为了保障她的将来。
她被他迷惑了,愿拿出母亲给她存的一笔钱跟他一起读表演专业,结果她父亲发现了她的恋情,将她的钱给强行没收。男友得知后,立刻便跟她分手,并在几天后他就成了一个富婆养着的小白脸,那富婆长得很丑却很有钱,梦游所在的公寓楼就是富婆名下的产业。
再后来,男侍应生在那富婆的扶持下读了表演专业,梦游则在高二读完时就辍学了。
金竟成不知道,她的辍学究竟跟她在这次恋情中受到的打击有没有关系,也不知道她那么喜欢独自出门旅行以及她将她十八岁时的旅行摄影集命名为《自由月光》,是不是也跟这有关系,有没有关系对金竟成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她和那个男侍应生的事,金竟成仿佛深入理解了她在《自由月光》的《后记》中写到的一句话:“生命就应该是一场旅行,而旅行就像是月光的生命。”
关于便签的事,后文会叙述到,这里姑且不提。
那晚梦游离开豪华会所后,没有立刻回到月亮屋,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向了几里外的一条商业街,此时夜空正在下雨,她却没有打伞,她去会所时是打着伞的,现在那把伞多半在她的包里,不知道她是忘了还是故意要淋雨,悄悄跟在她身后的金竟成也没有打伞。
当时,金竟成走在她的后面,她的前面走着一对陌生的情侣,那对情侣一起打着伞,一边走着一边不断说笑着,甜蜜的样子像是搅拌的蜜糖,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是情侣似的。金竟成所疑惑的是,他们的内核里是不是真的爱到了符合这种表象的程度?这时候金竟成该关注的是自己,当他这样一个孤独的男人走在这样一个潮湿的雨夜,落在这样一对情侣的后面,甚至还淋着雨的时候,他无疑很想要一个女人陪伴在身边,想要一把伞为他们遮风挡雨。于是问题来了,这时候,一个女人和一把伞究竟哪个对他更加重要?毕竟他知道熊掌与鱼翅不可兼得的道理,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奢望前面那对情侣那样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至少眼下是不能的,眼下只能是奢望,看上去却比身边那些在雨中疾驰而过的轿车的玻璃窗还要模糊。
毋庸置疑,金竟成所想的女人就是梦游,他所奢望的就是跟她一起在这样的雨夜中打伞,可惜奢望只是奢望,幸亏他还有小说,还能在小说里把奢望给写出来。
金竟成是这样做的,而且后来还写过好几个类似的雨夜,几个类似的细节,比方说前文那个他用衬衫帮她挡雨一起穿过雨帘的细节,就是其中之一。
那晚梦游来到了商业街,走到了一个幽暗的角落,幽暗是浓密的夜色、高楼的阴影、附近的霓虹混合所造成,幽暗之中其实亮着一盏小灯,悬挂在一根木杆上,小灯之下摆着一个画架和一张木椅,木椅后面同样有一个木杆,木杆上插着一把撑开的伞,木椅上则坐着个打扮算比较精致的画家,然而因为其流浪的身份和卑微的命运,便会给人以邋遢的感觉,至少某些高傲着经过的路人是这般认为的。
她掏出了手机,将之前照的照片亮在了画家面前,说:“我要你把他画下来。”
画家疑惑:“就对着这张照片画?”
她摇了摇头:“把我给画进去。”
画家立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问:“他是你男朋友吧?你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
她冷漠以对。
画家有些尴尬,没再多问,认真地画了起来
在这个下着雨的幽夜,在这条繁华的商业街边,一支粗糙的画笔被一个流浪画家紧紧抓在手中,而她就站在他的面前,风吹着她的衣衫,哧哧沙沙,雨打着她的面容,细细碎碎,这些微不足道的声响,一如画家那微不足道的模样,被旁边尖啸而过的车流给吞没。不过还是有几个行人忍不住驻足观望一眼,却不是观望画家,而是在观望在雨水中显得格外美丽动人的她。金竟成则一直在不远处怔怔凝望着,望的无疑也是她。
画家画得很慢很认真,以至于半个小时过去了,一幅画都没能完成,过程中还多次询问她是否需要打伞,他愿意将自己那把插在木杆上的伞给她打,其实他真正想的是,她能够跟他一起打,毕竟没有伞的话,他的画布就会被淋湿了。他在心里做着小预谋,以为可以得逞,结果不言而喻,她回应他的是冷漠。
金竟成心里不由有点讥讽那画家,想着如果这位画家每个生意都这般对待,多半就要穷得睡大街了。也有点高兴,连这种在街头见惯了美女的画家都能迷惑,再次让金竟成肯定了她的魅力。
又过了十多分钟,画家总算将这幅画给画好了,有些得意地递给了她,还问她画得怎么样。结果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将画卷了起来,对画家而言无疑很扫兴。不过她的魅力太大,画家倒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难得遇到一个大美女找我画画,我不收你的钱了,也算是让你淋了这么长时间雨的补偿。”
她淡然说:“该多少钱就是多少。”
画家仿佛没明白她的意思,依然笑着说:“本来我帮人画一幅画要五万韩元,前提是只有一个人物,因为人物比较难画,而你这幅画多了一个人,按规矩就要多加三万韩元,就是八万韩元,不过如果你执意要给,给一万韩元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结果她给了八万韩元就快速离开了。
她朝着汉江的方向走去,金竟成继续跟在她的身后,突然想到,如果方才那个画家的那点小心思小行为也算可笑的话,那么他可就要比画家可笑多了。如此想着的时候,金竟成会心一笑,却没觉得自己的心思和行为有什么不对,可能是真的被她给迷惑了吧。
她最终将那幅画扔进了汉江里,过程中甚至都没有再展开看一眼,扔掉后也没有再看一眼,反而是金竟成,看见了那幅画砸落在汉江里的轨迹,将江面上的一些光影给硬生生砸碎了,一些月光的碎片在涟漪里摇摇欲坠,也只是刹那间罢了,刹那过后,一切恢复平静。
……
……
梦游仿佛是个孤独患者,在金竟成的观察中,她的生活里通常只有她一个人,但再孤独的人也难免会跟几个人产生联系,何况是她这样的年轻女子。那个男明星,便是其中之一,不过金竟成只发现他们见过一次,一次后就再没见面了。而另一个跟她有联系的人,金竟成在住在麻浦区的十天里,发现这个人跟她见了好几次,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父亲,一个习惯将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
尽管这个中年男人是她父亲,每次他们父女两人见面,她都会冷漠以对,甚至厌恶的呵斥,然后便是逃离和委屈。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外人可能会觉得她的这种行为是不敬不孝,一旦了解了真相,多半就会对她父亲产生憎恶,比方说金竟成。
金竟成第一次发现她和她父亲见面的过程,已经在上文中叙述过,需要补充的是,金竟成第一眼看见她父亲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反感,或许是因为那头梳得油亮的头发,或许是因为她父亲让她感到了委屈和悲伤,又或许只是出于一种冥冥中的直觉。
另外一次她和她父亲的见面,对金竟成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
那是一个夜晚(或许因为她是夜猫子,关于她生活中的很多细节,金竟成都是在夜晚发现的),那时金竟成已经在麻浦区住了五天,那晚她在一家电影院看电影,金竟成也悄悄地跟着她一起,就坐在她斜后排的座位。
看完电影,金竟成悄悄跟着她走向月亮屋,她父亲正站在月亮屋门口等她,一脸自责的表情。每次她父亲见她都会带着这样的表情,原本金竟成还会觉得有点可怜,可后来当他了解真相后便怀疑那表情是装出来的。
一如既往,这次见面她对她父亲进行了厌恶的呵斥,且显得格外强烈,这次见面的当晚,她写了一张便签:“他又来跟我装可怜,说对不起,无非想让我帮他多弄些钱,脸皮真厚,我真是怀疑他究竟是不是我父亲……”
当时她被父亲给气着了,气恼的她径直跑向月亮屋,用钥匙开了大门便冲了进去,随手从里面将大门给锁死。她父亲尴尬地走了,而金竟成则小心翼翼走上前,走到了月亮屋门口,发现门上插着一把钥匙,她钥匙忘记拔了。金竟成一下子激动起来,显然是动了什么心思,不过没有立刻把激动的心思付诸行动,而是犹豫了一下,觉得这心思有些龌龊。短暂的犹豫过后,金竟成还是难以遏制心中的渴望,悄悄将钥匙拔下,并一鼓作气跑进附近一家配钥匙的店铺,将钥匙拷贝了一份,随后又一鼓作气跑回月亮屋,将原先的钥匙重新插在了门锁里,整个过程都悄无声息,不被她所察觉,金竟成却感到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