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萧慎与杜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好开口,便安静地待在一旁,静观其变。杜衡甚至往一边挪了挪,好看清程慕歌的脸。
方才在路上,萧慎与杜衡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便隐去了自己的身份,将校武场上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慕容初。
杜衡提到下山的时候没有发现程慕歌的身影,可能存在另一个出口,慕容初便与他二人一同绕着校武场找寻了一圈,才在这里找到了程慕歌。
“多谢二位了!”慕容初看向萧慎的眼神里多了一分感激,却依旧疏离,“只是慕歌醒来之前,我恐怕不能离开。二位若不嫌弃,便留下姓名,待日后慕歌醒了,我再与她一同上门道谢!”
留下姓名?杜衡看了一眼慕容初,只见他满脸真诚,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不必道谢,举手之劳罢了!只是不知程公子是怎么了?为何会在校武场上有那番表现?”萧慎将扇子砸向手中,沉声问道。
梁劲所说也不尽然全是错的,程慕歌起初的行为的确像是在戏弄萧宗,若较真起来,程慕歌不一定就是对的。可是后面将他逐出考场,未免太过牵强了。
大齐律法虽然严苛,却也没有严苛到此等地步!梁劲便是欺负百姓不懂律法,随口胡诌!
慕容初被萧慎的问题难住了,若是以实相告,一个身中肠枯草的人怎么能成为状元?更何况是武状元!若是诓他,却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之前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有人暗算我。”忽然,靠在慕容初怀里的程慕歌幽幽道,毒发已然过去了。慕容初惊喜若狂,碍于萧慎与杜衡的存在,未说只言片语,将她扶了起来。
萧慎这才近距离地看到程慕歌的样子,模样甚是清秀,一身交领劲装,干练利落。若是细细看去,眉眼竟有几分像杜衡。
杜衡也暗中打量了程慕歌一番,心里有些惊讶。瞥了一眼萧慎,果然他在盯着自己。
“暗算?校武场上,光天化日,怎么会有人敢公然暗算你?莫非与你有仇?”萧慎想到了程慕歌跪下的时候,萧宗那异常的表现,恐怕真的有人暗算!
当时程慕歌跪在地上,从下往上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不过武试已经结束了,又有梁劲把控,就算找到了证据也不见得就能改变什么!
一直沉默不语的杜衡忽然开口问道:“那你为何不速战速决?”两道目光直直的盯在程慕歌的身上,让她压力倍增。
思忖了许久,程慕歌才缓缓说道:“萧宗是内定的状元,即便输了,也不能输得太惨,否则皇室脸上无光,谁都不好过。”
这是实话,即便她输了,以萧宗的实力也不可能是状元,但结果已经预先定下来了,能力再强都没用。
“除此之外,萧宗与我在体格上的差异是他们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我造成阻碍。”程慕歌顿了顿道,武试的规则是胜负局里被打倒者出局,平局里占上风者胜。
“只要不被萧宗一击打到,占上风的我就是胜利者。萧宗的确孔武有力,仅凭硬打,我是没有胜算的。因此我才做出那番举动。”
只要熬到了锣鼓声响,萧宗就可以出局了,却没想到被肠枯草毒发而打乱全盘计划。
萧慎闻言,细想之下果然如此,不禁对这个程慕歌产生了兴趣。
“他们如何暗算你的?”杜衡却不那么容易应付,继续追问道。如果是被暗算,总该有证据,有伤痕,可是程慕歌除了跪在地上十分痛苦外没有流血,凭什么说是遭人暗算!
一旁的慕容初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个杜衡究竟是敌是友?如此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说是朋友未免有些怪异。
程慕歌嗤笑一声,恨恨道:“我与萧宗比武时,校武场东南角有人用银针偷袭,被我躲过了几次,最后还是伤了我!”眼中满是恨意,就连慕容初也深信不疑。
虽说是东北角,其实离比武台也并不是很远,若是有内力深厚的人,以银针伤人的确很容易。况且人多杂乱,谁也注意不到银针这么细小的东西。
看着三人一副居然是这样的了然表情,程慕歌不禁在心里暗暗发笑——萧宗的确安排了偷袭她的人,只不过没来得及出手就被肠枯草的事情打乱了。
不过说起来,也不算是撒谎。
“那若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愿意再尝试一次?”萧慎似笑非笑道。能在那么短且紧张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判断,这个程慕歌是个人才,若是能收为己用也不错!
老皇帝太过无能,武将里只有宣威将军傅明德是保皇党一派的,其余的武将要么就是中立,要么就是倒向丞相纳兰仪一派,能让萧慎重用的寥寥无几。
慕容初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听越觉得这二人来头不小,那杜衡的问题极为凌厉,而萧慎则是气度不凡,说话的样子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子弟。即便不是宫里的人,也必然是家底深厚。
听到萧慎这话,程慕歌不禁觉得好笑:“当然愿意!不过现在说这话为时已晚,倒不如回去收拾收拾,待三年后再来一试。”
早知今日发生这事,不如当初放弃科考,前去南海……
想到南海,程慕歌便想起那个年轻的男人。他是谁?怎么会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这些年里程慕歌一直以男装示人,平常的一举一动也都是模仿男人,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仅凭外貌是不可能看出她是女子的!
那个古怪的男人到底是谁?程慕歌摸了摸身侧空荡荡的地方,那里原本系着一块慕容初送的玉佩,现在玉佩却在那个不知道是谁的男人手中。
他给自己的药的确有用,若是他自己配的,那他定然出生于医学大家,若是他让别人配的,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做的事情。
南海沈家……
“慕歌,你怎么了?”看着脸色愈发不对劲的程慕歌,慕容初有些担忧。
今天实在是古怪,先是肠枯草无故毒发,现在程慕歌又出乎意料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醒了过来,只有等回了客栈再与她细说了。
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出神很久的程慕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头对萧慎道:“这位公子,无论如何先谢过了!只是今日之事非你我所能改变,武试的不正之风由来已久,若是能改,早已经改了。在下也只有认命。”
尽管如是说,程慕歌还是满心愤懑,加上那个奇怪的陌生男子的事情,让她极度烦闷!
忽然,程慕歌转身看向慕容初道:“阿初,你不是在考试院?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事情?”难道今天的事情已经传遍京城了?
一如程慕歌所想,那些今日在校武场的人一回到京城便忍不住在茶楼宣扬起她的事迹,毕竟武试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发生过考生被逐出校武场的先例。
而那些因为程慕歌被逐出校武场而伤心不已的女子则四处哭诉她的悲惨遭遇。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她的名字。
慕容初刚一下考场便听到了好几个版本,不过不变的是,程慕歌跪在校武场上痛苦不堪。因此慕容初才找了过来。
程慕歌不禁低头苦笑,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些人将她推到风口浪尖,即便她最后被看重,也四处树敌,举步维艰!
这一场武试算是打破了她全盘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