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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流往前走着,快到检票口了,我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得?人流往前走着,穿过通道,走下台阶,我依然斗争不已。
自己是不是?人流往前走着,递上票,上了车,找到座位,我一片茫然,自己?将自己放倒在卧铺上,两手撑脑,两眼望天,我当然知道,这一去意味着什么,或者说。
这一不去意味着什么,李总再怎样器重我,但他毕竟是职业经理人,不可能为了我而砸了自己的饭碗。
所以,可以想象的结果是,董事长一定会震怒,李总只能友好地让我离开公司,我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承当失业的代价,这是我想要的么?
我不知道,可是,我真的还是可以回头的。电话又响了,但随后又挂断,我没有看是谁。脑子里同样的念头重复千遍,火车还没有开,我还可以下车的。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短消息,我茫然地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乖乖猫,问我怎么样,说,对不起。
我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说对不起是什么意思,还是在想,回不回头?乖乖猫的短信又来了,说,多情,有件事情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我想了好久,还是想告诉你。
我说,好,说吧。心里很不屑地哼一声,心说,我靠,要说就说吧,这么婆婆妈妈做什么,大不了就告诉我你找了个男朋友而已,还能怎么样。一边还在犹豫,我真的是可以回头的啊。
离火车开还有10分钟,乖乖猫的短信又来了,说,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昨天晚上接电话的那个是我男朋友,上次看话剧的时候你见过的,我们也刚认识没多久。
我没有任何触动,既然早在意料,除了怅然自己没有得到她的身体之外,实在没什么好遗憾的。
这年头的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一天认识,第二天上床,第三天分手,看来他们已经走到第三天了,要不然,告诉我这个做什么,但我还是很违心地说了句,恩。
那我就祝你幸福吧。答案不出我意料,乖乖猫说,不,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他今早就回北京了。我哦了一声,没有多说。
乖乖猫似乎今天很想跟我探讨一些话题,说,多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妈的事情吗?我说,为什么?
乖乖猫的答案稍微让我有点意外,说,我妈她她留了一封遗书给我,说你挺好的。我心说敢情这老巫婆临死前早有安排,这样想来。
她的北京之行就甚为可疑,具体是什么不得而至,但我隐隐觉得,她可能是去安排自己的后事了,当然,也包括女儿的终身大事。我歪打正着成了她女婿的首选项,可是,她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我说,阿姨可,真是,唉,早知道这样,在北京我应该多陪陪她才是。乖乖猫说了句,谢谢。你真的,很善良。
还有5分钟就要开车了,我的脑海里反复地在纠缠,回还是不回,回还是不回,回还是不回?一个女孩背着一个大包停在这个车厢,确定无误后,长出了一口气。
我一眼看到了她穿着一件长长的t恤,上面印着三个大字:沙发党。人不算漂亮,也不算难看,t恤掩饰不住鼓鼓囊囊的胸脯,身材还是不错的。我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头都要爆炸了。
乖乖猫的短信又来了,离开车还有三分钟,我只看了一眼,马上一下坐直接了身体,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甚至,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乖乖猫说,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其实你所见过的简离、色色、九尾我都认识的。
她们是一个网络女子组合,叫色女帮,有四个人,专门追求在网络上出名,成为新一代网络红人。
她们采用的方式是偷拍,设计各种各样的场景,然后拍下来制作成图片或者是视频,传到网上去吸引点击我猛打了一个激灵,色女帮?偷拍?先前一切奇怪的场景突然似乎都可以解释。
但这对我又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我和她们几个的那些片段都被偷拍了不成?色色、简离、九尾,色女帮的还有一个是谁?乖乖猫见我没有回短信,又发过来一句,说,对不起,我该早一点告诉你你,其实,你被设计了?车震动了一下,终于开了。
我头脑里一片混乱,目光扫了扫窗外,又扫了同车厢的其他几个人,无力地再次闭上了眼睛。现在,即便我想回头,也已不能了。色女帮,色女帮你被设计了,你被设计了过了这一夜。
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呢?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好听的女声,帅哥,你能帮我个忙吗?地下室没有手机信号,唯一的光亮来自于屏幕。
当那最后一丝光亮随着电池耗光而消失,一切便都陷入了黑暗中。永久的、无声地、死亡一样的黑暗。这不是我想要的,或者是,这就是我想要的。远离人群,远离痛苦,远离亲人。
甚至,远离这个人世,可是,我知道,自己无法远离心碎。黑暗的空间里,我清楚地听得见心一片片裂开,像瓷碎。
已经整整两天,我几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反复想着自己人生的最后一个伟大的决定,其实我头脑一直很冷静,自始自终的冷静,甚至我的脑海里偶尔还会闪过海子的诗句,如果死亡注定将成就伟大,那么,我,韦多情,留给这个世界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