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巴东之行,他知道小丫头真正生气的表现不是抓狂爆走,不是喊打喊杀,而是不说话,不理不睬。
世界上对亲近之人最残忍的报复方式不是以牙还牙,而是形同陌路。
小丫头就是用最极端的方式证明她很生气,因太生气,所以连给个正眼都觉浪费,多说半个字也嫌多余。
唉-
幽幽一叹,施华榕揉了揉太阳穴,这可如何是好?
思索间走到沙发,轻轻的挨着小丫头左边坐下,大手覆上一颗小脑袋:“丫头,我……”
他正想解释,手底的小人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抚摸,站起来就走,他不由自主的咬住了话头。
讨厌!
曲七月心里火冒三丈,被煞星摸头,心情更加恶劣,爬起来让开,绕过桌,坐到另张沙发上去了,离讨厌的人远远的。
赫蓝之原本正想坐小姑娘右手边,见人站了起来也不坐了,屁巅屁巅的跟过去,占住她的右手方,小姑娘的左手边是沙发扶手,没法坐。
“小豆芽菜,有没吃早餐,肚子饿不饿?”占到有利位置,医生心里痒痒的,一只爪子爪上小丫头的头顶,温柔的帮顺毛。
好烦。
被当宠物摸脑顶的曲七月,嫌弃的皱眉,懒得跟人说话,伸手把桌几上的四包零食挪近,翻出一包红枣慢悠悠的啃。
零食包中一份是从列车长那顺走的,另三包是田队长在路上让武警去购选的,东西五花八门,如果一个人啃,一个星期都啃不完。
看到小丫头任医生摸脑顶,施华榕的眸子暗沉,不许自个摸头,甚至连挨着他坐都不愿意,小丫头要跟他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吗?
斜观小丫头的无喜无怒的小脸,心脏抽疼了一下,当初以为小丫头喜怒表现在脸上,容易泄露情绪,容易被人窥破加以利用,如今,小丫头不需训练已面无表情,看起来深沉莫测,捉摸不定。
这原是他理想中想要的结果,可是当真正的实现了,他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小丫头把喜怒哀乐挂脸上的小模样更可爱,这样子看着让人难受。
冷面神揉太阳穴,揉眉心,小丫头这么厌弃他,要怎么哄?
“小豆芽菜,外面那家伙没给你早餐吃?敢让我们家小姑娘饿肚子,敢虐待我们家小丫头,我去解剖了他们,让他们为我国的医学做点贡献好了。”
赫蓝之瞧小丫头狠狠啃零食的样子,义愤填膺,哇哇乱叫,他恨不得把小丫头捧起来,恨不得天天送满汉全席,那些家伙敢不给小家伙早餐吃,通通该丢手术台去解剖了。
“吃了。”她有说没吃吗?骚包大叔那么激动干吗?
曲小巫女自见了列车长之后至今没说一句话,典型的惜字如金,如今开金口,也算是给足医生面子。
“呀,有请我家小豆芽菜吃早餐呀,那就饶了他们,现在有没饿,要不要去吃好吃的?”赫医生那张气愤的俊脸秒露笑容,殷勤的巴结小丫头,小豆芽菜,咱们不理小榕,咱们快乐的玩耍吧。
“骚包大叔,不要叫我小豆芽菜,再叫这么难听的绰号,世界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骚包大叔来来回回叫小豆芽菜,好难听有木有?小巫女虽然身材不太好,前不凸后不翘,好歹也是有小屁股有小馒头的,也不至于真的跟豆芽菜一样干扁吧。
“好好好,不叫小豆芽菜呀,叫什么呢,我想想啊,叫小曲曲,小曲曲呀小曲曲,多可爱的称呼,小曲曲,有没想吃的?”
赫蓝之忙不迭声的点头,小豆芽菜说什么就什么,不就是换个叫法嘛,有啥难的。
小曲曲?
我去,我还小蝈蝈呢!
凌乱啊,曲七月凌乱了,小曲曲=小蛐蛐,蛐蛐就是蟋蟀,骚包大叔取的都是什么绰号,堂堂小巫女竟成了只小蟋蟀?
或许,骚包大叔喜欢斗蛐蛐,怕玩物丧志,所以给她取这个名字叫着以安慰他思念斗蛐蛐游戏的心情?
本想抗议的,想想算了,小曲曲就小曲曲,小蟋蟀总归是个活蹦乱跳的,总比干巴巴的小豆芽菜要强那么一丁点儿。
“骚包大叔,几点回燕京?”
“小曲曲,我们先不回燕京,要去一个地方玩玩,那里景色很美,你正好可以散散心。”赫蓝之心弦咻的拉直,一边小心的观察小姑娘的表情,一边紧张的等候反应。
冷面神一颗心也跟着提高,这次可不是纯属逮小丫头,还有重要任务去办,小丫头会乖乖的合作么?
去玩玩?
心跳一顿,曲七月的动作缓了缓,她一不傻二不呆,当然明白玩玩的意思代表什么,不用脑子用脚趾想也能想出来,必定是某个地方有灵异事件。
“哦,原来骚包大叔要去玩山赏水呀,我没心情去散心,祝你们玩得开心,不用担心我,我会自个回燕大的,再养几天说不定就能返队军训了,我会当个好学生,不缺席不早退,你们放心的去吧。”
切,想拐弯磨角的拐她去任务?作梦!
不让休养,不让散心,只会压榨劳动力,只想让人干白工,谁想当无私奉献的英雄谁去,小巫女没想要名留青史,不去。
就知晓如此!施华榕头疼的皱眉,他早猜到小丫头会因他派人截住她生气,可是,他真的不是因为她出走才让人在车站终点拦截她的。
“丫头,我让人拦你不是不让你散心,是因为紧急事件,丫头……”他想解释,霍然发现小丫头丢了零食,一把捂住耳朵,他的声音再次嘎然而止。
小丫头恨他恨得这么彻底,不想看见他,不愿听他的声音。
丫头……
施华榕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胸口一阵阵的剧疼,跟拿锯子在锯似的疼,痛得无法呼吸。
“小曲曲,不生气啊,放松,放松,内伤还没好呢,要保侍心情愉快。”
赫蓝之见势不妙,一把把小家伙揽在手臂弯里,帮抚后背,小榕混蛋,又气着小豆芽菜了,还能好好玩耍么?
没了咶嗓声,曲七月松开捂耳朵的手,歪腻在医生怀抱里,骚包大叔本性薄情寡义是没错,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有帅哥美男的怀抱可依靠,当然要毫不迟疑的享受。
“骚包大叔,以后你们有什么事不要找我,我决定改行,成天跟异界朋友打交道太累心了,我决定做个正常公民,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哼,天天压榨她,小巫女改行不成么?
从此一拍两散,大家各不相干,你们走你们的阳关大道,曲小巫女过自己的独木桥。
姐姐要改行?
金童玉童摸小下巴,改行啊,姐姐想改行……
“小曲曲?”赫蓝之傻眼了,听起来好事态好像好严重,小豆芽菜要改行哪,这这……这怎么说?
施华榕心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凤眸暗淡成灰,小丫头真的狠了心,为不跟他有牵扯,连巫师身份都要放弃!
手按上胸口,心疼得厉害,很疼很疼,撕裂似的疼。
小丫头真要这么恨他?
扪心自问,他有惹小丫头生气,可没做心狠手辣的事,没动她的朋友,没动她的家人,没黑走她的钱财,小丫头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心疼,施华榕疼得四肢发僵,慢慢站起来,缓缓的走向小姑娘,眼神忧伤。
煞星想捉她揍屁股了吧?
曲七月眼角一跳,挣扎坐直,任医生揽着腰,前倾,抱过一大包零食放腿上,戒备的盯着煞星。
瘟神不会想揍姐姐吧?
两小童眼睛瞪得老大,他们敢赌煞星敢揍姐姐一下,姐姐必定会爆发排山倒海之怒,呃,那样也不错,如果真变成了那样,两人关系也陷入死局,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姐姐就自由了。
嗷,煞星,你揍吧揍吧!
小朋友一阵欢心雀跃,瘟神把姐姐给得罪死了,以后再不会占着姐姐,他们才可以天天跟姐姐呆一起哪。
两小朋友英明的决定,煞星揍姐姐的时候他们不帮忙,任他揍,等揍了再跑去拼命,从此跟姐姐幸福的生活。
赫蓝之也一头雾水,摸不准冰山发小发什么神经,悄无声息的侧身,如果冰山发怒,他得护好小豆芽菜,不能让小榕揍到。
冷面神走到医生一侧,面对小丫头蹲下,伸手出大手想去摸小丫头的头,声音轻轻的:“丫头,不生气,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我给你当沙包揍,你想怎么揍就什么揍,好不好?”
看到伸来的大手,曲七月一把抓起零食,朝人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
哗-
啪-
呼-
什么辣条、豆豆糖、熏鸭腿等等,一包包似不要钱似的全砸了出去,一只只小包装袋如雨点似的砸到了煞星面孔上。
施华榕没有躲,也没有挡,任零食扑天盖地似的砸来,连眼皮子也没揭的硬生生的生受了,小丫头生气想砸就让她砸,这点委屈他受得起。
赫蓝之看呆了,见过拿啤酒砸人的,拿砖块拿木棒板子枕头杯子等砸人的,就是没见过拿零食砸人的,这场面太震撼!
姐姐威武!
两小童眼神发亮,姐姐砸人的姿势好酷!
小豆芽菜万岁!
呆了呆,赫蓝之喜得如吃了蜜似的,心里甜蜜蜜的,嗷哟,小榕威风八面,横扫千军,所向无敌,英雄了得,没想到英雄今儿也成了狗熊!
小豆芽菜牛人哪,太牛了!
砸吧砸吧,往死里的砸,那家伙皮粗厚糙,砸不疼的。
医生幸灾乐祸,恨不得拍巴掌,放几串鞭炮庆祝这一幕,自作孽不可活,小榕自作死,活该被小丫头虐。
一脑儿把零星砸完了,煞星一动不动的,曲七月无物可砸,一把捋下手碗上的手链珠子也丢了出去:“赫大叔,我不要看见他,不要看见那张臭脸!”
晶亮的云海石在空中泛出点点晶光,哗的飞向煞星面孔。
看见飞来的珠链,施华榕胸口再次抽痛了一下,收手,上举,一把揍住手链,大手青筋鼓跳,把手链塞给医生,站起来就走:“好好,丫头,我出去,不生气了啊,我出去。”
嗷,胜利了!
小丫头在手,小榕败走!
赫蓝之眉开眼笑,这真是个伟大的时刻,小榕落荒而逃了,小豆芽菜万岁!
“姐姐威武!”
“姐姐万岁!”
金童玉童从墙上剥离出来,蹿到主人身边,趴沙发上拍小巴掌,姐姐好神气,把煞星给轰走了,姐姐好伟大!
煞星终于走了哪。
成功的把煞星逼走,曲七月歪在帅医生的臂弯里,眼角弯弯,不爱吃的零食也是用处的,拿来砸人真不错,以后碰到有不爱的零食一定得收集起来,哪天火了就拿来砸人。
舍不得用钱钱砸人,就拿零食砸人吧,感觉不错哟,下次继续。
曲小巫女唇角飞扬,神气活现。
嚓-
冷面神几步走到门口,扭门而出,顺手把门轻轻掩拢。
外面的几人齐唰唰的望向休息室,眼底一片探究,这检查身体也检查的太久了点。
首长被轰出来了?
狄朝海看见仅只首长从休息间出来,心中如明镜似的明白,首长肯定没求得小妹妹原谅。
不是他长小姑娘的锐气,灭首长的威风,也不是他不信任首长,而是近些日子的事实证明,小妹妹发火时最后吃瘪的十有是首长而不是小妹妹。
小妹妹才是无敌勇士,秒杀首长没商量。
可怜的首长。
狄大警卫深深的为首长默哀三秒钟,堂堂三军总教官败在了小姑娘手里,首长会不会感觉没面子?
想想,他慢悠悠的甩走那份忧思,小妹妹让首长没面子的事也不是一回二回了,首长还不是好好的,估计首长也爱上那样的生活,才总是自作死的干些惹小妹妹生气的事。
田队长和武警满心愕然,教官出来了,医生和小姑娘怎没露面?
冷面神走到田队长身边坐下,板着一张僵尸脸询问今早拦截人的过程和沪城的安全工作做的如何。
服务员细心的送饮料,去炒咖啡豆磨煮咖啡。
休息室内,待冷面神关上门,赫蓝之“哈”的笑出声来,伸手摸小姑娘的头:“小曲曲,你厉害,竟让那座冰山落荒而逃,我第一次见小榕败得这么狼狈,你知道么,那家伙见人被活撕成块都不眨眼儿的,一个冷眼能吓得人尿裤子,刚才气得半死也没敢发火,他憋屈的样子好好看。”
历来只有小榕让别人憋屈的份,现在竟被小豆芽菜气得青筋爆跳也隐忍不发,那憋屈的模样好精彩。
“切,谁鸟他,憋屈死省事。”
曲小巫女半歪在沙发后背上,伸手摸摸小式神的小脸蛋,小巫女和小家伙们被煞星折腾的够呛,现在也该教煞星尝尝被折腾的味道。
“小曲曲,你没生气呀?”
“骚包大叔,你只眼睛看我不生气,算了,不跟你说,你们是一伙儿的。”
“不是不是,我跟小榕不是一伙的,他官比我大,可以命令我,我也没办法呀,小曲曲,下次你想虐小榕,尽管虐,我绝对会支持你。”
“哼,嘴上说不是一伙,现在还不是跑来帮他当说客,一句话,什么任务呀甭找我,身边养着帮异能人还天天捉我一个小姑娘任务,那还要那帮异能者干吗?”
甭以为小巫女不知晓煞星身边有异能者,那天去军区大院捉鬼的时候已有人露了面,煞星没道理放着异能者不用,总捉她当白工。
“……”赫蓝之摸摸鼻子,军中有异能者的事竟被小豆芽菜知道了,呃,这下不好玩啦。
曲七月懒得理骚包大叔,抱一包零食,自个占一张沙发,啃零食消磨时间,煞星截了她是吧,不让她去看好基友,不让她去散心,不让她去干她的事是吧,那么,那就甭指望她帮他们干活。
截就截吧,磕就磕呗,谁怕谁呀。
小巫女抱着零食,打定主意跟人耗,反正现在没了自由,她不好过,大家也休想过得好,她不快乐,他们也甭想顺心顺意。
小姑娘不合作,赫军医束手无策,他本想发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结果,小丫头要么无动于衷,要么捂耳朵,半个字都不给,害他说的口干舌燥,也不给半点回应,最后竟把他的话当催眠曲,睡着了!
赫蓝之悲催了。
田队长完成任务,带着武警离开,反正若有事打个电话,他会及时赶来。
赫医生向冷面神汇报情况,和狄警卫三人一起纠结。
下午谁也没出去,中午和晚上服务员去餐厅传话,给送餐上门,曲小巫女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就是不肯说话,哪也不去。
时光如指间的风,一去不回头,转眼即是晚上。
冷面神和赫医生没心情欣赏沪城夜景,守在休息室,小姑娘吃饱喝足,坐着坐着又去跟周公下棋去了。
九点时分,冷面神抱起睡得一塌糊涂的小丫头,离开贵宾室,登上飞往蜀都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