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好像一片片土地,像是分隔的国界,而那些字,如同过河卒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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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河卒一样在上面缓慢爬行迁徙,它们的动作虽然迟缓,可却很是清楚自己要去的地方,到达了规定位置后便停下不动,纵然有那么一两个晕头转向的,稍作调整后也会马上归位。
齐孤鸿不慌不忙,也不显惊讶,他就只是淡然地看着——从他第一次看到这仓颉蛊到现在已经有些时日,早算是习以为常。
这还是在上次齐以跟着齐孤鸿偷偷逃出中岛家时传授给齐孤鸿的,那时候,齐孤鸿还不知道齐以会时常失忆,他在巨大的震惊和悲怆中愧悔不已,埋怨自己应该多和齐以说说话,而不是跟着他学什么炼蛊,毕竟两人能相处的时间不多,学会一两种蛊术又能改变什么?
然而事情很快发生转变,齐孤鸿忘了那天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他好像和往常一样在思念着齐以,然后一时心血来潮便炼了这仓颉蛊,再然后,也是误打误撞地将蛊药洒在了几张纸上。
紧跟着,齐孤鸿就看到那些字在仓颉蛊的作用下重新排列组合,从一张不起眼的药方,变成了一张炼蛊的秘法。
蛊,蛊是齐家的仓颉蛊,纸呢?齐孤鸿在其他纸上实验,文字并没有任何变化,他恍然想起那张纸是齐家门徒从家中带出来的,就是当初齐秉医遣散所有门徒时,留给他们的最后一点“念想”。
那天晚上,齐孤鸿疯了一样将所有熟睡中的门徒召集起来,整个院落灯火通明,所有人纷纷翻出了当初齐秉医分发给他们的那些纸页,那些他们不明所以的“账本”、“地契”、“药方”,在仓颉蛊的作用下,一张一张、一页一页、一字一字,慢慢拼凑成了齐家蛊术!
黎明亮起的瞬间,齐孤鸿在那苍茫的薄雾中,仿佛看到了齐秉医的脸,看到了他时常挂着的淡然微笑,好像在对齐孤鸿说,嗯,你终于明白了。
后来过了很久,齐孤鸿也曾和衷衡聊起来过,他觉得自己真是废物,没想到齐秉医看似是遣散了齐家,却早已将齐家的蛊术传授给了他们,而自己呢?居然愚笨到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明白。
“不,少爷,并非是你愚钝,或者说,你的愚钝,也是他老人家的计划之一……”
如果齐秉医想,他自然有办法能让齐孤鸿很快发现这一秘密,但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就是在等,在谋划。
齐家乃是为章杳所灭,齐秉医自然料到章杳不会放过他们,所以齐秉医将他们遣散到天南海北,但他也知道,待到齐孤鸿羽翼丰满之时,必然会想办法将齐家门徒重新聚集在一起,而那时,才是齐家蛊术重见天日的最佳时机。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时机不到,知道得越多反倒怀璧有罪,唯有时机到了,那才是如虎添翼……”
直到如今,每当齐孤鸿想到齐秉医的这盘大棋时,都会微微摇头,脸上带笑,鼻中酸涩,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心中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齐孤鸿面前的仓颉蛊也已经纷纷就位,正当他准备拿笔抄录的时候,突然觉得肩背一紧。
有什么东西!
齐孤鸿人还未转过身子,手中已经先抄起砚台,墨汁洋洋洒洒之间,不见有人偷袭,倒是几个纸包在半空一晃,挡住了墨汁。
黄纸包此时被染得像个斑点狗,被满不客气地甩到了齐孤鸿的桌上,仓颉蛊被吓得纷纷躲到笔山后面,有几个动作慢的干脆藏进毛笔里,齐孤鸿不免恨得咬牙切齿,只是,一看到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后,又不知道该不该发火。
虽说……齐孤鸿也不想认她做娘,她也无心认这个儿子,可要真是对她嚷嚷,也不知是不是要遭雷劈……
“瞪什么眼?好心当成驴肝肺!”金玢哼了一声,虽然带着面具,却挡不住面具下一脸恶人先告状的劲儿,“我可是来给你送药的!”
“多谢。”
齐孤鸿硬着头皮挤出来这么两个字儿,但对面的金玢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大大咧咧地往书桌旁边一靠,斜眼撇了撇那药包道:“我说,你这不是安胎药么?里面怎么有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