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忙抬袖给他擦着,“你放心,我会照顾易安,亦会帮他查清田家真凶。”
落胭点了点头,他似乎很累,眼睛慢慢合上,只是一手还紧紧攥着三月的手,长睫上莹莹闪动,似有湿意,红唇喃喃,似带着嘲意:
“‘奇兵秘药’,本就只为记录精工良药,世人愚顽又贪生怕死,竟臆想其可预测国之气运,当真可笑。这世上哪里有可以预知国运的东西呢,天命靡常,唯德是亲,若不知这个道理,便是预知了国运又如何呢,大厦将倾,至悔之晚矣。
“这书里,更没有什么可以长生不死的药……连我,都被她骗了。原来,我之所以能够起死回生,容颜不改,只因为她用了师父留下的禁术,把自己的命渡给了我,可我,我竟蠢笨如此,竟真的以为这世上,有所谓长生不死的法子……三月,三月,我错了太多,你大抵再不会见我了。”
宋云眸光闪动,鼻间酸涩,她抱紧愈渐冰冷的落胭,在他耳边清清楚楚说道:“落胭,三月她没有离开,她一直在等你,在另一个世界等你,她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落胭眼角滑过一道湿迹,眉头轻轻抖动着,半晌才张开眼睛,那眸中的哀痛直刺得宋云心中生疼生疼。
这句话,或许他已在心里骗了自己千万次,说得差点连他自己都相信了,可漫长的寻找,最终的虚妄,终究使他不敢再触碰这句话。
许久许久,他才问出这句在心里问了无数遍的话,“她喜欢的人,一直是我?”
宋云重重点头,她一字一句,将星河图上三月留的话,将那个星座匹配的意思讲给他听。
落胭呆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慢慢平息下来时,他挣扎着扭头看向身旁的女子,但他已看不清她的脸。
“她,真的还会见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宋云喉头哽涩,每说一句话都像是有细细的刀片,割磨着她的喉管,痛得眼泪如何也止不住了。
她将落胭抱到三月的身旁,让两人紧紧相依。
落胭眉目舒舒,闭上了眼睛,呼吸越发轻缈,他似乎听到泉水流动的哗啦声,听到有人拨动流水,清脆地笑着,口中直唤道:“落胭,落胭,你怎么还不来,这泉水好凉啊……”
风雪渐渐停息,雾霭缓缓摇动,周遭的一切愈加模糊,似乎世间所有一切都在这一刻恍惚淡去了。
沉静却并未持续多久,乱世之中,由不得沉静。
“一地躺尸,看来我们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