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要从无聊的事情上讲起,那才可以引出精彩,就像会写诗的人,往往平淡句起首联。”
她扑赤笑,是的,他在她心目中永远不会让她失望,他永远带给她惊喜和希望,他们就着温泉的氤氲,温泉的暖流喁喁那远去的岁月,卢枫、九隆走向——
一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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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一年。
眼看春节假期已过半,家住终南芙蓉湖芙蓉巷5座11号的沈亭柏夫妇决定年初六上灵山观音寺接女儿下山读书。一想到女儿,沈亭柏的妻子苏梅语就会忍不住伤心。女儿沈书荷从生下来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也在寺院十二年,她没有尽到一点做母亲的责任,如今时局好了,她怎么都要女儿下山。
年初六,沈亭柏夫妇起了一个大早,赶头班公车。从终南到灵山需要约两个半小时。他们上灵山前还要在山脚下的苏镇停留下,苏梅语要向几家本家拜年,还要顺便看下苏镇的老宅,所以他们时间比较紧促,等他们把上面事情办完赶到灵山观音寺已晚上七点,女儿早在镜月师傅的禅房学习功课。
他们先进苏梅语叔父绿梅方丈的禅房。绿梅方丈是位高瘦的近七十岁老人,颔下有缕花白的胡,身体非常硬朗。老人打坐禅埔上。在庙外就有小和尚通报,当他们入室老人微笑地睁开眼,他们紧步上前向老人行礼问候,老人请夫妻俩身旁坐稍寒喧,小和尚备上斋饭,他们上客室就饭。
老人也走出禅房,禅房外是个很大的场院,有几口荷花缸,几株梅——盘龙梅,一庭潇竹。昨夜下过雪,树上还有厚厚一层积雪,红梅在白色的雪映衬下炫人眼目。老人正自欣赏梅雪,一个小小的影子向他这边急奔,还嚷叫:“老和尚,沈亭柏,苏梅语在哪里?”声到人到,一头冲到老人跟前,揪着老人衣。老人笑,摸摸她小光头,慈爱地说:“下山该把头发长起来,要不就不象女孩子。”
小孩一张圆脸,白晰晰,胖乎乎,单眼皮,一点黑漆似的黑眼球,鼻两侧长着一点一点的雀斑,苏梅语为此不知伤心过多少回,她不知道女儿如何生得这般丑陋,她担心她长大后如何嫁出去,每每这时,沈亭柏会笑的不能自抑,孩子才多大就担心那么遥远的事情,他笑完就安慰妻说:“人各有造化,丑陋于荷儿未必不是好事,你看她小小年龄已是名声在外,人人说她是小神童,禹儿也不及她,如果聪明美貌都给了她,岂不是太不公平?”
她瞪丈夫胡说八道,但是不自我安慰又能怎么样?
也许小荷儿的雀斑并算不得什么,你们看她头上一点戒疤,圆亮亮,就好像天上的那轮月亮,这是她自己把自己剃度了,在她八岁那年,她给自己取法号“一点大师”。
今夜她望着老人,稚嫩地笑:“在山下我还是一点大师,长头发多没劲,师兄弟都不长。”
“可你是个女孩子,不用做小和尚了。”
“我不可以再大点下山吗?功课还没学完,我只爱听镜月和镜空讲课。”
“不行,你妈妈会伤心的,她可是为你伤心了十二年。”
小荷儿悻悻然,打着枝上的雪。
沈亭柏夫妇吃过斋饭回到禅院,见女儿十分激动,一年难见女儿两回做父母如何不感怀?他们快步到女儿跟前,苏梅语的泪已是扑簌簌地下,一把搂紧女儿,小孩子全不似大人情结,她开心,却绝对不会哭,只是欢喜地大叫,“妈妈,你们怎么才来,我从早等到晚,晚斋也过了,功课时间也到了。”
沈亭柏接过女儿,仔细地,上上下下地几百眼,然后很满意地笑:“个儿长了不少,坐车要买车票了,功课不知道学的怎么样,爹爹考考你好吗?”
小东西昂起头,骄傲地像个小女王。沈亭柏更是笑,苏梅语也破啼为笑。他们向绿梅方丈告晚安往他们的起居室,紧临寺院西侧的一座木质小楼,那还是沈亭柏少年时的杰作。小楼每日有小和尚打扫,荷儿每日也都要在里面玩耍一阵,有时只在里转一圈,不为别的,因为那有父母当年的影子。她想他们。
当一家人漫步小楼前,小荷儿打开竹篱,里面景物犹如四十前,那梅,那松,那小竹亭,那小桥叠水,那琴台,那楼廊前一丛修竹,当真是去年小楼今夜雪,昨日黑发朝已霜。夫妻凝望,小荷儿跑进小楼亮灯,招呼双亲快点,她着实得意指竹茶几案上的一盆水仙,问他们漂不漂亮,还有靠窗一盆龙梅造型可别致。沈亭柏一一大加赞赏,小荷儿听着父亲的赞美像小鸟样漂漂然要飞起来。一个晚上她都沉浸在父母来的快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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