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莒道:“回云掌座,履莒未曾达到。但我家大人曾谬赞履莒,心思至纯,可仿圣人之思。因此,若云掌座有令,这思之极境,履莒但可一试。”
段兴心中隐动,之于一个凡人,能有如此玲珑心思,着实不简单。往昔神圣者便出现过此等人物,只是,那是修行者,以数千近万年的修行拥有那等心思,自然是履莒无法与之相比。
段兴长声道:“既然如此,那我段兴便考你一考!”
闻听此言,履莒忙向前两步,躬身施了一个晚辈礼,道:“履莒拜见春秋先生!”这些繁复的礼节,在离开丞天城之前,曾有宫中女官专门负责教导。在玄天族神面前,如此礼数倒是极适合。
段兴轻咳了几声,笑道:“春秋先生,这都是那些腐儒杜撰出来的,人间谬传万载,其实那不过是我在星殒学院之时的玩笑话。当年……”段兴思索之色,傲然道:“我也不过十三岁。”
诸神闻言,面现讶色。
“可在我人族先生的口中,春秋先生当年已达鼎盛之年。”履莒自知此言可能引起歧义,又对众神道:“在我人族,春秋先生直至消失之前,其威名远扬海内,无论是何国度,都以先生之名引以为荣。其中,尤以星殒书院更甚。便是在三千年前,有传言说,先生有可能早已飞升而去,因此传言,星殒书院为春秋先生树起了百丈高的石像,以为纪念。”
灰狗感叹道:“人族能为你如此劳民伤财,就算这咒穹一开,你即便身死,想必也该瞑目了。”
段兴没理灰狗,声音略显沮丧道:“可叹,在与鬼族之战后,我却未曾为人族做些什么,实在受之有愧。”
履莒应道:“先生言重了。我家先生曾言,段兴之一生,因私却未能废公,这本就不易。想人这一生,若能每件事都能行之于道义之上,却又能令私心得以圆满,岂非人生之快事?万载之内,能与慕容别相比者,唯先生也。”
灰狗不悦道:“慕容别的面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履莒立刻回道:“我家大人还说,他能有今日,一切皆因欢然。他此生之劲敌,唯欢然族神一人而已。圣人之路漫长,若不能凭空树起一虚无之敌,视其以实。以凡人之心性,那万载寂寞实在难以忍受。”
灰狗将怒却未怒,笑道:“你怎知我之怒为真?”
履莒回道:“履莒理解族神之苦心,您虽消失万载,但族神当初之所为,却成全了人族一位千古圣人。此举,在履莒看来,实为大善。”
灰狗挖苦道:“你若如实相告,想必你会毁了你心中的千古圣人。”
“神心莫测,履莒自然不敢妄度。若履莒之言行能合了族神心思,自然也是整个人族之幸。”
玄中兴听着听着,心中暗自叹息。履莒如此年轻,心思便如此敏锐,而自己呢?他暗下决心,人族之行,此生定然是不能错过的。
云灵打断道:“履莒,依你之见,那鬼魂究竟来自何处?”
“发之于心!”
“何出此言?”
“凡神此举之深意,履莒自然不知。但履莒以为,世间本无鬼魂,若要迷了凡人之眼,便要让鬼魂进入人心。人心有鬼,敬畏之心自然可成。”
“哦?既然如此,为何你敢于上前,而不设防?”
“履莒心中无鬼,自然——无需设防。”
玄符道:“既然你心中无鬼,又何来敬畏之心?”
履莒无奈道:“既然履莒自认神思已入仿圣,又怎能为凡思所动?”
“你自认自己并非凡人?”
“自然也非神。履莒可解凡思,却不解神意。”
玄符面现隐怒道:“你的意思是,世间之事,还有神不可解!”
“履莒之见仅作试解,毕竟,我并非我家大人。若我家大人在,定然不解族神大人之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