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他。屋漏偏逢连夜雨,李秀玲原本想靠手头积蓄撑过风头的想法落了空。
但刘哥的钱不能不还,砸锅卖铁都是应该的,她让他在一个小饭店等着,特地去取了钱回来交给他,又是整整五千。
刘哥在饭店自斟自饮,也没要什么菜,简简单单的一碟花生米,一碟猪头肉,一边喝一边擤着鼻涕。赶得也巧,周向红刚好在家,见她回来强忍住心跳,暗呼侥幸。
在心里琢磨着以后再揽活儿,进出的时候可得先观察仔细了,别被她给堵着。秀玲没在意,只是拿了存折就走。照例打了个收条,刘哥拿着钱匆匆忙忙的走了。李秀玲隐隐约约的感觉刘哥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
可究竟是哪里不同,她倒也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有心联系卢玉,转头一想这钱本就是刘哥单身的时候借给自己的,如今还钱天经地义,跟她说倒好像自己有意拖延似得,于是也就作罢了。收入断了,日子可还得过,她又去了几天舞厅,只是如今这地方和以往不同,只能跳正常的了。
一干女人纷纷暗地里咒骂,说那几个保安狗娘养的,居然没事就在舞池里转来转去的查看,别说抠屄了,如今连摸个咂儿都不行。再加上灯亮得都晃眼睛,买卖还怎么干?!
水吧和包间更是成了禁区,哪个男人脑袋被驴踢了,才会花钱带女人进去坐着纯唠嗑,喝三块钱一瓶的汽水那玩意外边才卖一块。
刚给刘哥拿走五千,她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事才只是个开始,毕竟自己还有两万块没有还给他,依照他今天来要钱的情形看,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什么时候,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自己如今又断了主要的收入,长此以往很难说不会遇到什么突发事件。
她因此不得不考虑今后该怎么办好。王八蛋那边基本也已经是极限了,尤其他现在身体不好,能维持住目前的收入就已经很难得了。
可就算临时找个班上,自己毕竟只有下午和晚上的时间空余,再说什么班能有舞厅来钱快?一个月累死累活的挣那几大百的,一家老小只怕喝西北风都不够。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几年在这个环境中沉浸得太深,思维方式已经不由自主的随着这种出卖贞操的路子走了,只是在舞厅璀璨旋转的灯光里焦虑着。
眼看着身边平时一起跳黑曲赚钱的姐们越来越少,一个星期后,就连整个舞厅都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仿佛随时都会关门大吉,据别人传来的消息说,其它地方也大抵如此。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焦躁,万般无奈下还是琴姐给她指了条路走。琴姐也是听来的。s市区里稍偏东南一点,有个叫近江园的地方,是个儿童公园。
那里前些年随着改革开放,起初因为附近大量拆迁和三不管的性质,逐渐聚集起一大批外地来s的打工人员以及本地社会底层的手艺人,形成了一个自发性质的劳务雇佣集散地,临街边的商铺鳞次栉比,一水儿的都是中介。
后来政府统一规划,在近江园建立了s市最大的劳务市场。除此之外蹲在街边举个小牌等活儿的人也成群结队,什么木工瓦匠刮大白,盘炕保姆罩阳台,应有尽有。
外来人工聚集,一方面催生了更多消费产业,比如小饭店小旅店,另一方面由于一些务工女性找不到糊口的工作,以及另一些务工男性长期离家在外无法宣泄欲望,因此也就逐渐出现了一些趁着夜幕招嫖的失足妇女。
随着外来人口的不断扩大以及国有资产的纷纷倒闭,大量本地闲散人员也汇聚于此,因此劳务市场的规模和周边站街女子的队伍都在不断壮大,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毕竟劳务市场的本质是为了解决剩余劳力和社会需求之间的矛盾,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大量卖淫女子逐渐开始占据旁边一处名为“圆型广场”的地方。
从一开始夜幕降临的时候站在犄角旮旯里等活儿上门,到后来天还大亮就三三两两的聚集在那里。
直到现在,据说该地已然变成了一处s市知名的烟花柳巷,再加上卖“黄盘”的、卖性药的,说是已成规模化、产业化也毫不为过。
要是搁在当初李秀玲刚下岗那阵儿,琴姐敢建议她上这种地方去,俩人非当街打起来不可,但今时不同往日,虽说现在想想这也是个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