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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王维
“孙先生也喜欢看王右丞的诗文么?”
丹阳院内,孙震寰放下手里的《王摩诘文集》,感叹穿越至宋代已经有十来天了,孙震寰在度过最初惶惶不可终日的情绪后,人也逐渐稳定了下来,这时孙震寰开始高速开动自己,前世作为天朝官员的强大综合素质,积极的了解这个时代背景,按照这些日子整理的信息来看,如今是淳熙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185年,在位皇帝是宋光宗,按照自己前世的历史来回忆,临安上空的烟火再绽放十年后,属于宋光宗的时代就要落下帷幕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逼宫上位的儿子赵括,未来的宋宁宗!
孙震寰对宋宁宗的印象在所有宋朝皇帝中算是比较丰富的之一,因为宁宗皇帝在登基后,前期主张强硬对金,甚至主动对金出兵宣战,这在整个宋朝历史上都堪称罕见,虽然后期宁宗皇帝也沦为了赵宋皇家那个烂泥巴软骨头的作风,宋朝依然成了主和派垄断朝纲的风气,但现在,一切都未发生!如今的宁宗皇帝,连太子都不是,他还只是个王爷,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大唐之灭、宋朝怯懦、大明之亡、清末血泪,这是每个中国人记到骨子里的恨,也许,我的穿越可以做点什么,改变些什么,哪怕这里不一定是真正的地球历史……”
孙震寰这几天其实大开脑洞想了很多,比如成立什么锦衣卫、供奉阁,甚至COS邪王石之轩都有想过,过度的脑洞发散,也就导致了,刚才伊志平跟他说话,他压根左耳进右耳出了……
“孙先生神游太虚的功夫比我都厉害,小道佩服佩服……”
“哦……啊?啊!”
三个声调,表达了孙震寰的反应,侧过脸看着对面一脸森冷的伊志平,孙震寰不由得讪笑:“伊道长见谅,在下想事情太过出神了,有所冒犯还请海涵”
伊志平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真不知掌教师伯究竟看中了这个男人什么地方,总觉得对方有点傻里傻气的呢”尽管伊志平这句话只是在心里过了一遍,但孙震寰依旧洞若观火的察觉了那一丝叹息以及对方眼里的无奈,不过心里却没生气。
开玩笑,这十几天的吃喝拉撒都是伊志平帮忙安排的,自己麻烦了人家好多事,连别人练气习武都被耽误了,再说了,孙震寰知道对方的情绪没有恶意,用自己前世的话分类,这就是个情绪吐槽而已,是以,孙震寰耸肩笑了笑,接着道:“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描写终南山的诗文,太白有一首,摩诘有两首。个人最喜欢的是这首《终南山》”
伊志平闻言,感到有些意外,推开窗户后背依着窗棂,居高临下看着孙震寰问道:“自你上山后,掌教吩咐我负责你的起居用度,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我发现你的学问功底真是不简单,不过我蛮好奇的,你为什么最喜欢《终南山》而不是另一首《山居秋暝》,又或者青莲先生的《望终南山寄紫阁隐者》?我观你的谈吐、学问,应该是偏向于文静柔和风格才是”
孙震寰起身,望着房门外的天高云淡,笑着道:“伊道长顺着我的角度来看远山与长天,你有什么感觉?”
伊志平举头环顾高天群山,不由得叹感叹:“长天空阔,旭温晴云,远山如画,苍翠葱郁,世外盛景也”
孙震寰眯着眼点了点头:“就是这种感觉,在终南山上如果置身高峰举目环顾、俯仰天地,就会生出李白‘秀色难为名,苍翠日在眼。有时白云起,天际自舒卷’这种超然尘嚣之外、辟易绝顶之上的观感,这种感受会无限的拔高,升华到体悟宇宙万物变换、天地四季更迭的体悟;来,你往前继续走,看看那边的瀑布往下倾倒后,蜿蜒出的溪涧”
伊志平从小在终南山长大,明明一草一木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今天跟孙震寰聊天,居然被撩起了一股新奇感,好像重新认识了终南山。
“王维这首《山居秋暝》写的清新质朴、自然晓畅,‘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明明都是很普通的场景,明明遣词造句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偏偏糅合到一起,读起来就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美感,那种大自然的美好、芬芳跃然于纸上,我闭着眼不去看,场景都在眼前浮现,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诗歌,无怪可以百世流芳”
伊志平听完孙震寰感慨,把目光从瀑布那边收了回来,问道:“那接下来,你说说你为什么最爱《终南山》呢?”
孙震寰睁开眼忘了过去,飘出两个淡淡的字:“气象”
“气象?怎么说?”伊志平有些好奇。
孙震寰伸开双臂,长长舒张了一个懒腰,仿佛拥抱着天穹一样,高着嗓子扬声道: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这四句,我喜欢那股气势磅礴的壮阔气象!天都高耸绵延,遥亘天极云汉,终南却以太乙之峰,破开云海天幕,直贯天都;山势雄伟纵横,承衔四海尽穷;巍峨负天,恢弘携海,由此顶天立地亿万万丈,站在云川紫霄回首,清霭隐现存无,盈动袖手之间,何其快哉,何其壮怀!”
伊志平被这股强烈的文艺情怀冲刷脑袋,一时间也有些发痴了,孙震寰保持着拥抱苍天姿势,过了会儿觉得胳膊有些发酸,还是收回了姿势,对伊志平说道:“咱们两今天是不是有点跑偏题了?”
伊志平恍然回神,瞪了孙震寰一眼:“又被你浪费了大好时间,罢了,反正这十来日光景已经带你熟悉了整个终南山,我的任务算是结束了;今天你自己牵那头牛儿牧草去吧,喏,这个给你。”伊志平话音落下,把手边一个包裹打开,取出了两件崭新的道袍:“你个子太高了,骨架又宽大,这是专门给你定制的两件道袍,你穿戴整齐后就去做今天的事吧,明天早上去重阳宫,掌门师伯找你”
孙震寰走过去,把道袍放在手里摩擦许久,不由得叹息:“伊道长,你我皆不是笨人,这些日子已经可以确定马钰道长对我的用意了,虽然不知道究竟出于什么原因,能让马道长这么看重我,但我相信绝对不是缘分这么简单”
“掌门一向淡泊无为,很少对一件事如此热枕,说句得罪话,孙先生除了学问过人外,我也没看出什么其他的迥异之处,不过我相信掌门自有道理”
几道晨光透过窗棂洒下,在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斑驳光影,伊志平背依着窗扉侧着脖颈,长剑被环臂怀里,显得孤冷落寞:“全真教乃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派,更是玄门执牛耳者,先生若是入了全真教,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
孙震寰晃了晃头:“跟你聊这些,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还是去接着放牛吧”
“嗯,那我去练武了,先生自己小心,终南山偶尔会有虎豹出没”话音落下,伊志平一把捏起桌上长剑,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孙震寰见状叹了口气,今天能谈诗谈半天,也是邪性。“终南山的所有的景物基本上走完了,现在只剩下南梦溪还没去过,得,今天把牛牵去南梦溪吃草吧”
退下衣服,孙震寰感到微微寒意,赶紧把道袍披在了自己身上,从头饰到衣襟一样样弄好,已经过去了好久。“古代人的衣服真的很麻烦,然而我也只有入乡随俗了”将道袍穿戴整齐,对着水盆里的倒映的样子左看右看,孙震寰笑了笑:“总觉得衣服不搭配气质,以后还是得专门定制两套”
转身推开门,孙震寰背着手踏出了丹阳院,沿着箐箐芳草两旁丛生的小道,一路往山下走去,他的步子走的不快,时不时驻足,看看之前没注意到的风景,路过了老子墓、路过了仰天池,然后停步在了楼观台附近。
孙震寰用袖子把额头的一层细汗揩拭干净,踏过一片湿润的泥地,站在一块摇摇欲坠的崖边石台上俯瞰眺望。只见千峰耸翠,犹如重重楼台相叠,山间绿树青竹,掩映了许多道家宫观,北望秦川,阡陌道路宛如棋盘山纵横相间的条纹,绿树如云的村落在远处点缀着,烟岚横断,远接长天。
闭上眼,风挽暗香悠悠来,不知花木哪山开,耳畔仍可听见那飞珠溅玉的银涛瀑布,水汽与香风交织一起,像是管乐编钟、琴瑟和鸣的山水乐章,在心里倏然奏响。
“哞~~”随着一声悠长的牛儿叫,孙震寰睁开了眼睛,在石台上笑了:“你这头憨牛,平常看着呆呆的,没想到我牵你放牧几天,居然记住了我来回的道路,原来牛也有大智若愚这一说么?”
起身从石台上跃下,孙震寰听着前方山道的转角处,牛叫声越发接近,直到渐渐传来了悠扬悦耳的铃铛声。
“叮铃……叮咚……叮铃……叮咚”
藤林草木后,一个犄角颀长的脑袋冒了出来,一面摇头晃脑,一边咀嚼嘴里的青草,硕大的蹄子踏在地面,溅起点点水花。随着异兽的走出,整个身子也彻底露了出来,普天之下青牛何其多也,但是体格大的足足有三头寻常牛加起来的地步,说出去就有些耸人听闻了。巨大青牛步步沉稳,朝着山道逆行,孙震寰就站在高处好奇的看着青牛,青牛摇曳着的脑袋一抬头,整个牛顿时有点愣,一对剔透晶莹的牛眼愣愣注视着孙震寰,看上去真的有些呆。
“哈哈哈哈,大牛儿,看样子你今天是来接我的喏?”孙震寰三两步奔了下来,拍了拍青牛的脑袋,说道:“今天去南梦溪那边,我还没牵你去那儿吃过草,你跟我后边走慢点,可别把我踩了”
青牛似乎回过了神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孙震寰的手心,哞的叫了一声,也不知世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孙震寰把青牛的身子往山道里边推搡了一阵,从怀里掏出细绳在牛脖子上打了个松垮垮的结:“往里边站,哎哎,里面、里面去点儿,诶好勒,跟上了,走着~~~”
“哞~~”
而此时,远在数坐山头之外的重阳殿内————
“哦?如此看来,孙先生的情绪恢复的还算不错喏?”
重阳大殿中,马钰与伊志平两人面面相对,正在秘密谈话。
“是的,掌门,孙先生除了最开始两天情绪依然很激动,之后就逐渐稳定了下来。他跟弟子谈论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山川人文,一切都表现的十分平静。并且……弟子仔细观察他的言谈举止,进退有度、谈吐得体,极有可能是官宦世家出身”
“官宦?”听见这两个词,坐在椅子上的马钰放下了经书,抬头望着伊志平。
“是的,弟子首先排除掉他是其他门派奸细的可能后,又猜测他是身怀高深匿息功夫的高手,对全真假意图不轨,但是掌门你在他昏迷后亲自检查过,他确实一点武功都不会,所以这个可能也被排除了”
伊志平低垂着眼,目光中暗茫闪过,脑海里回忆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一边思索一边道:“孙先生四肢僵硬,脚步虚浮,浑身没一丝内息,但他手掌稚嫩,皮肤光洁白皙;并且他体魄雄健、身姿挺拔,绝非贫苦百姓出身,最重要的是,他谈古论今文采飞扬,是个很有学问的人,如今很多百姓连温饱都是难事,哪有可能读书?所以弟子怀疑,孙震寰此人可能是官宦出身”
马钰点了点头,抚着胡须道:“其实早前我也有这个猜想,他跟我说话时的举止气度,确实有一股官宦味道,不过这其中一个矛盾点,让我最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伊志平问道:“是什么矛盾点?”马钰起身踱着步子,面色凝重道:“假设孙震寰此人真是官宦,他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终南山,是被人追杀?还是被人掳走?甚至是被政敌迫害?尤其是他那一头短发和奇装异服,绝不可能容于礼法,他若是官,这些便都说不通”
“这也是弟子疑惑不解的地方,至于他始终不肯透露的来历,更加令人感到诡异,掌门,请恕弟子多言,我认为,孙震寰此人还需多加留心”
马钰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摆了摆手:“嗯,此事我已有计较,志平你好好休息去吧”后者不着痕迹的看了马钰一眼,低声告退。空旷打重阳殿里,只剩马钰一人,沉默不言。良久,一声叹息悠悠回荡:
“师傅,你的《先天功》究竟能否遇上那个正确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