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再听我的使唤。颈椎好像被冰冻住了,手心的汗水甚至汇成了水滴,沿着盛豆浆的杯子滴了下来。只有我的眼睛还听从我自己的调度,紧紧闭上,等待着电视遥控器砸在我头上的那一刻。许久了,也没有动静。
我低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邴杰,只见他双手掩面,竟竟然抽泣了起来?!他喃喃自语道:“儿子,我那次是不是把你打傻了?我要是知道我把你脑子打成这样,你再给我一万次机会,我也不会拿茶壶往你脑袋上砸啊!”悔恨之情溢于言表。我打心底里就没怪过邴杰,别看他是个985的博士,在某个500强企业里当高管,员工都毕恭毕敬,好像风光无限一样。
只有我这个从小被他养大,跟他一起生活了19年的儿子才知道他打心底里的酸楚。话说邴杰出生在华北某个极其偏远的小山村里,偏远到什么程度呢,我刚上初中那一年,跟着邴刚回了一趟老家。
就算是进入了21世纪,这个小山村也同样是“兔子不打窝,鸟儿不拉屎”不过这几年隐隐听说整个村子扶贫搬迁,已经从偏远的大山里走了出来,发展成什么样我就不得而知了。邴杰的童年一定是过得十分艰涩和贫穷,以至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影响了他的身体发育和相貌。
邴杰只有一米六零的个头,这在北方男人之中,那是极其的不突出,甚至在北方女人之中,也是特别的一般化。
他脸上棱角分明,宽额头,高颧骨,大腮帮,眼睛不大但是及其有神,我想这是唯一能在外貌上体现他博士身份的器官了。
更具标志性的就是邴杰的大鼻子,没有山根,有鼻梁但是塌在脸上,聊胜于无,鼻翼却很宽,尤其鼻头,是异于常人的高耸,顶端像是长了个肉瘤一样,浑圆厚实。
可以想象一下,这些奇葩的器官组合在一起,邴杰的脸会是如何一副尊容。我无意中听他公司里的员工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猪脸狗。
多么恶毒的名字,不仅嘲讽了我爸的先天缺陷,连带着还把整个人一起否定了。无论他思想绽放过多么灿烂的光芒,在这些外貌协会的眼里,他几乎都是一坨屎,仅仅就是因为他丑。
这是他的原罪,然而平心而论,我爸他能从那么贫困小山村里考出来,成为村子里第一个博士,成为年薪百万的成功人士,肯定忍受过别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身上,除了聪明,勤奋,踏实,肯干,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很善良,待人谦逊客气,一点没有老总的架子。
当然伴随一生的丑和童年的贫穷也对他谦谦君子般的性格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这样一个老好人被人用相貌否定了整个人,很不公平。我爸的丑矮矬已经是很大的不幸。
可是更不幸的是,这种丑被我继承了。遗传这种东西真的是妙不可言。如果我爸这样一副“绝世美颜”只能用前无古人来形容。
那我的尊容就只能是后无来者了。我170的身高比邴杰足足高了十公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依旧是矮。我菱角分明的脸型简直就是邴杰的再版,只有我的嘴唇和眼睛遗传了我妈妈,秀气且水灵。
想象一下,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张脸,粗犷和精致并存,搭在一起不会是掩盖住我的丑,反而像是大红花棉裤上穿定制西装一样,不伦不类,可笑之极。我的整个童年都是在作为一个矮丑矬二代的自卑中度过的。
因为自卑,我曾经性格乖张,厌世,也是邴杰影响了我,让我走出自卑的泥沼。我能成为一个积极乐观,热情大方的人,邴杰的以身作则和循循诱导功不可没。所以即使他盛怒之下把我打到住院,我打心里也没真的怪过他。
反倒是妈妈,得知我那次住院以后,恶狠狠的对邴杰说:“要是小刚因为你落下什么病根,不管你以前对我多好,咱们俩也没有以后了。”
这简直就是用最温柔地语气放最狠的话。内容字字带刺,声音却意外的像是娇嗔一样,悦耳动听,本来她这句娇滴滴的嗔怪放到谁的耳朵里都会像是催情地春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