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往前一步,碎的就是他那张盛世美颜了。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花梢连翘后怕的紧,赶紧上前询问。
“退下!”齐戎自打进门起就盯着鸾颜,他有好多话要问她。
齐戎一步一步向鸾颜走去,脚踩在碎片上,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
以往只要他一回家,就百般宠溺的将她拥在怀中,也不顾什么场合,旁边有多少人看。
可现在,在这破旧的酒窖里只有他们两个,他却站的笔直,一点儿要抱她的意思都没有。
“今儿个是你让红芍药在那里跪的?”
开口就是质问,不给解释的机会。
鸾颜本就是火爆脾气,性子又拗,这话没头没尾的落在她耳朵里,倒成了别的味道。
不就是个青楼女子吗,跪她还亏了不成!
“她是一介草民,我是贤王妃,又是大将军之女,跪不得吗?”鸾颜梗着脖子说道。
“跪的,若这般说的话,她就算跪死在那儿,也跪的。”齐戎淡淡说道,眸子里尽是冰冷。
十二岁时,那血淋淋的一幕重现眼前。他喜欢的,不喜欢的,看中的,不看重的,统统化成血水,将他包围。
不就是下个跪请安,怎到他这儿就小题大做成这样?鸾颜头晕的厉害,她双手扶着墙站起来,面前的他已经变成两个影子,有些看不真切了。
“这般就心疼了,王爷还真是怜香惜玉的人啊。”鸾颜走到他面前,笑的一脸嫌弃。“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演了这出戏是花小娇编排的吧?”
“胡说些什么?喝成这样,花梢连翘也不拦着点儿,快跟我回去。”齐戎闻到她满身酒气,这道她定喝了不少,此时说话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在他要伸手抱她的时候,鸾颜往后退了一步,正巧躲过,歪着脑袋傻呵呵的冲着他笑。
“戏文里都是那么演的,花小娇编排的辛苦啊。先是多情王爷爱上青楼美女,再来个心肠歹毒的正室百般刁难,最后正室被赶下堂,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众望所归吧……”鸾颜脸色一变,噘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她本是洒脱的人,不想被这些琐事牵绊,却碰上他纠缠,弄成这般狼狈的模样。
“鸾儿……”齐戎一愣,忽然明白自己做了件错事,在情事上鸾颜稚嫩的很,手段伎俩远比不得风尘里打滚的红芍药,他不该什么都没问就私自定了鸾颜的错。
“不要叫我的名字!还是回去抱你娇滴滴的红芍药吧!她既能舍得下京都皇城的荣华富贵,又能屈身入府为妾,当真是爱你爱的深啊。”鸾颜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也不知道是酒还是泪,胡乱一抹,弄花了精致的妆容。
“我这个歹毒的正室还厚颜无耻的从京都皇城跟来,也当真是错的离谱!”鸾颜身子摇晃的厉害,随时都有倒下来的可能。
“鸾儿小心!”
齐戎上前伸手扶她,却被一把挥开。
“我喝了半日酒,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怎么有不成全的道理?至于我们……”鸾颜直勾勾看着齐戎,似要将他印在脑子里。
“至于我们,我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慕容家向来都是一夫一妻,爷爷奶奶是,爹娘也是,到我这辈子了没有理由不是。”鸾颜一垂头,将眸子里的泪水咽了回去。
“你若真想娶旁人,咱们就算走到头了!”鸾颜说道,推开齐戎往地窖外面走。
攥不住的沙子就扬了,留不住的男人就放了,这点勇气她还是有。
“鸾儿,小心脚下!”齐戎见她这幅醉酒的模样,心里实在着急,又不敢直接将人扛起来回去,她性子拗,得顺着来才行。
鸾颜装作没听到,使劲睁了睁眼睛,扶着墙出了酒窖。
花梢连翘等在外面,她一出来就赶紧上前扶住,又瞧见后面满脸担忧的王爷,大概明白了他们这是又吵架了。
曾经在京都皇城的贤王府就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也是奇怪,要么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要么就谁也不理谁跟仇人一样。
若是两个主子闹别扭,倒霉的只有下人,横竖都做不到心里去。
两人长叹一声,希望这场架吵得时间能短些,眼下正值年关,不然年也过的不痛快。
鸾颜上了马车,命人去了顾天成和月娘的住所,原本是想去花小娇那里的,但她也是齐戎的红颜知己,不知怎的,现在只要提及这四个字,心头就一阵恼火。
想了一想,觉得还是去顾天成那里好,还能去扰乱他们的恩爱,想想都觉得解气。
王妃大驾光临,主家自然是高兴的,欢天抢地的接了进来后,才知道大错特错,只是喝醉了找张床榻睡一觉还好说,守在外面的贤王时不时叫他通风报信真真麻烦。
“王妃,睡醒了?可是想吃点什么东西了?”
月娘身着水蓝色素衣,婷婷袅袅的端了盅粥过来,这餐具一看就是打京都皇城带过来的,再环视四周,顾天成怕是把自己收藏多年的宝贝都用在月娘身上,将一间破烂土坯屋打扮的如此雅致,也是废了心思的。
鸾颜摇摇头,双手撑着身子坐起来,乔三爷的酒后劲太大,到现在还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王妃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月娘还寻思着要不要唤醒王妃,莫要睡过了大年三十,一觉醒来就是来年了。”月娘将粥送到鸾颜面前,捡着些轻松的话说。
“哦,我都睡了这么久,叨扰了。”鸾颜捏捏眉心,一阵酸痛。
这大年三十与她又有什么不同,横竖都是不招人待见的,哪天过的不都一样。
纵然没有在别人家过年的道理,还是回去的好。
回去?往哪里回?
她在地窖将怒火一股脑儿说出来,说了些狠话。他呢,连句解释都没有,只当她是在耍酒疯吧?
“花梢连翘,收拾收拾,咱们连夜就去边疆,若是没有这场雪,估计不出整月就能见到爹和哥哥们。”
京都皇城怕是回不去了,皇上已经下旨,道明了她种种恶行,无召不得入京,断了她的后路。
眼下能去的只有边疆,带上几十个暗卫,再有花梢连翘陪伴,路上也不算凄凉。
月娘见鸾颜愁眉不展,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又见两个丫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找急忙慌的站起来,将鸾颜从床上拉下来,来到轩窗前。
“你们呀,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死心眼就算了,偏偏两个都是死心眼。喜欢把事情做绝,不给自己后路,等反悔了可怎么办?”
月娘推开窗户,外面屋顶路面上的雪太过晃眼,鸾颜忙用手挡了下,也被涌进来的凉风吹的清醒了些。
她往窗外看去,见楼下站了个人,身上落着雪,仍旧挡不住那张妖孽容颜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