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留王仙人之姿,京中也是不知晓多少女郎,对他可谓是迷恋不已。
有这么个极俊美的父王可观秀色,可仗权势,那是何等福气。反正,纵然没有这样子关系,百里聂于元月砂也是遥不可及,注定得不到。若能做长留王府的小郡主,却多少添了些旁的好处。
如今元月砂竟也落空,自然是心下失落就是。
而自己提点一二,这丫头既然是聪慧,知晓了长留王对她有些松动,自然知晓应该如何去攀附。那么自己,也是不算白得了元月砂的银票。
元月砂的不悦之情却也是一闪而没,旋即消失,又是那么一副微微含笑的欢喜样子。
倒惹得徐公公心里称赞,是个能屈能伸,沉得住气的姑娘。
便算是出身低了些,以后也还不知晓会有什么样子的前程。
徐公公微微一笑,也是告辞了。
阳光之下,元月砂瞧着花园里开得娇艳的花儿,却也是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她伸手轻轻的扯住了花枝,脑海里面却浮起了长留王百里聂那笑容浅浅的样子,他温温柔柔的哄着自个儿,那嗓音仿佛当真回荡在自己耳边一样。
“叫父王!”
那分明是自己脑补出来声音,可连语调有些恶意故意拖长的样儿居然就脑补得好似真的一般。
咔擦一声,那花枝硬生生的被元月砂折断下来。
花枝上有刺,刺破了元月砂的皮肤,一滴滴的血水珠子也是渗透出来。
湘染啊了一声,元月砂却也是不以为意,仿若不觉得疼一般。
元月砂举着花枝,凑到了自个儿面前,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那芬芳柔软的花香,却也好似抚平了自个儿隐隐有些躁动的情绪。
她应当淡定、淡然,区区小事,不足以扰乱自己的心绪。
毕竟,百里聂还是未遂不是?
这么想着,眼见那烦躁的心火如今又莫名涌上来,却也是恼得元月砂赶紧又压下去平复心绪。
不要生气,不要动怒,和有病的人如此是不值得。这花香,是如此之美好。
当她重新回到了厅中时候,却也是又是一派淡然,笑容浅浅的。
元月砂亦朝着元老夫人轻轻的福了福:“老夫人,若非京城元家将月砂带到京城,只怕也是不能得到了陛下的垂顾。”
元老夫人微微一笑:“这孩子,这可是你的福气,咱们这些长辈,也没做个什么不是?”
而元老夫人的心尖尖,倒是当真是泛起了嘀咕。
这南府郡的丫头,许是当真有些福气。
“哎,月砂虽然出了些银子,补贴江南的水患。可这终究不过是一桩没打紧的小事,陛下赐个虚名也还罢了,想不到如今竟然还有这样子天高地厚之恩。思及至此,月砂可谓是愧不敢当。”
元月砂如此低语,婉转温柔。可是元家的女眷,又有哪一个不是人尖尖?这一个个的,都是听出来了元月砂的言外之意,炫耀之情。
云氏方才受辱,此刻更不觉垂下头去,一阵子恼怒生恨。
元月砂发间那明晃晃的精巧发钗,瞧着竟让人不觉有些刺目。
便是元老夫人,她脸上虽然是堆着慈和的笑容,可那笑容却也是笑得有些发酸,微微有些僵了。
而元月砂目光流转间,手指头轻轻的抚摸流苏垂落的明珠。
“月砂原本不敢奢求这样子的福分,这昭华县主的封号原本虽然就有,如今听着竟不由得觉得有些耳生。”
元老夫人轻轻咳嗽了两声:“是了,这是元家的错处,老身也是一时疏忽,居然是慢待了。打今日开始,什么二小姐之类称呼决不能有。以后,便是恭恭顺顺的称呼昭华县主。”
元月砂微笑:“老夫人瞧你说的,可是折煞我了。我这不就是随口一提,可并没有别的意思,料不着你居然是这样子的多心。只不过,这也是难免。元家注重礼数,可是和别处不同。我是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姐姐妹妹的,不必分个高底。可谁都知晓,京城元家是最重礼数的。若不让大家对着我做足礼数,只怕元家的女眷这心里面也是不安。”
元家那几个夫人都是面色不愉,越发有些不自在。
这死妖精,还当真是蹬鼻子上脸,可劲儿作妖。
元老夫人倒是最沉得住气:“月砂,我知晓你是个乖巧伶俐的孩子,也不讲究这么些个虚礼。可是你不讲究,这京城里面许多双眼珠子盯着,不容你不讲究不在意。这外头总有些个没趣的人,整日盯着你,鸡蛋里面挑骨头。知道的说元家亲亲热热,一家子上上下下都是极好。不知道的,还道我们元家轻辱这朝廷册封的县主。这样子的罪过,也是可大可小。”
元月砂却轻轻叹了口气,流转了几许为难之色:“这让月砂好生为难,老夫人是二品大员夫人,诰命在身,也还罢了。可是其他元家长辈,比如眼前这几位大夫人二夫人什么的,岂不是还要给我这个县主问安?老夫人,月砂心里面好生为难啊。这始终是朝廷的法度,京城里面的规矩。我是不想受的,可是又跟老夫人说的那样,生怕外头的人说闲话。毕竟,咱们元家家大业大,人多嘴杂。”
元家上下心里面齐齐都骂,这死妖孽!
屏风后面的元蔷心更恨得直跺脚。
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元月砂竟似不知晓留了余地,非得这样子咄咄逼人。
她算什么县主,她怎么配讲朝廷礼数?
一个南府郡的乡下丫头,图穷见匕,如今不装乖顺了,居然让京城元家的贵眷给她行礼!
元蔷心可是要生生气疯了。
元老夫人还沉得住气,还能绷得住。
毕竟元月砂口口声声,便是所谓的礼数,所谓的法度。
既是如此,便是沉不住气,也是要硬生生的压住气。
元老夫人假惺惺的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太重情意了。”
元老夫人这样子说话儿,只觉得嘴里面好似吃了黄连似的,顿时也是一阵子的发苦。
“这元家的大小长辈,还是得给小辈立个规矩,给县主问安,彰显元家上下的礼数。”
元月砂已经近乎无耻的暗示了,如今元老夫人也是挑明儿说了。
元家女眷也是知晓劫数如此,便是装聋作哑也是不顶用。
这一个个也都起身,向着元月砂请安。
元月砂苦着脸受了,顶着那些个明里暗里气恼的目光,慢悠悠的为难说道:“唉,这虽然是陛下厚赐,却弄得好似我跟元家上下生份了也似。早知晓,便也应该辞了这个县主。我年纪小,辈分轻,可也是受不起。”
元老夫人也被气得不轻,都摆足了威风了,这丫头还得了便宜还卖乖,闹这等口舌。
自打她这个县主落到了实处,那可是处处招摇张扬,当真是拿捏足了架子。
如今更言语挤兑,在元家立足了规矩。
元老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阵子的郁闷,甚是发堵。
她忍不住扪心自问,这死丫头又有哪一点和秋娘相似了。
秋娘性子温顺柔和,又有些胆小,素来也是不爱与人相争。
而眼前这容貌精致妙龄少女,一旦得了机会,这浑身上下,却也是俱是散发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
饶是如此,元老夫人却也是仍然是虚以为蛇:“这是陛下恩赐,容不得你自己讨要,也是容不得你不要。县主,这样子的话儿,你可不要再提了。”
元月砂也轻轻福了福:“多些老夫人提点,月砂定然是铭记于心。”
湘染瞧见了,倒也是有些佩服元老夫人。
这自家主子算是撕破面皮,当真给她没脸,将她什么样算计都弄没了。饶是如此,元老夫人却仍然是能这般,客客气气的,一如既往的慈和模样。这养气的功夫,还当真是了得。也算没白活这么一大把岁数,心计深沉,可不是元家那些个小辈可比的。
当然自家主子也是委实厉害,明明知晓元老夫人狠毒心肠,却也是仍然能笑容浅浅,言语亲热。
元月砂借口身子有些乏了,便也是告了辞。
元家女眷一个个也方才是松了一口气。
今日元月砂这闹腾了许久,到如今方才是当真消停了性儿。
她如今既然是已经得封了县主,以后张狂作妖之事,只怕也是绝不会少了去。
这京城元家,只怕也是少了些宁静的日子。
而屏风后面两位元家的小姐,却也好似霜打的茄子,不觉有些垂头丧气的模样。
元蔷心今日气恼得很了,一张俏丽面容竟似微微有些扭曲。
她忍不住低低狠狠的骂道:“贱人!”
一时心生恼,一时气不顺,那身子也是不觉气得轻轻颤抖。
可连大些声气儿也是不敢。
那死贱人,如今飞上枝头,可真当了凤凰。
这狐媚惯会作妖,又很有些手腕,让她留在了京城,也是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勾搭上个有本事的男人。
她左瞧右瞧,硬生生没瞧出来元月砂有个什么好处,这死丫头通身除了一身低贱之气,又有哪一处能让人瞧得入眼?
然而就算是元蔷心恨不得将元月砂一口给吞下去,却也不得不认,元月砂对那些个男人,是有着一些吸引力的。
想着以后看着元月砂张口,看着元月砂嫁得好,这元蔷心只觉得自个儿一颗心好似在滴血也似,说不出的郁闷难受。
元蔷心的胸口,更不觉一阵子的起伏,生生气恼。
她忍不住瞧向了自己的同盟,也就是自己拉出来的元幽萍。
元幽萍也恨元月砂,两个人有了共同的敌人,自然是成为了朋友。
如今元蔷心恼恨极了,却也是盼望元幽萍能分担自己的嫉恨。
元幽萍面色却有些木然,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是怔怔发呆。
元蔷心瞧见了,却也是忍不住,气打不了一处来。
这大房的一双母女,可不都是这样子的性情,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闷闷的没趣儿得紧。
元蔷心怪里怪气:“大姐姐,你发什么呆,事到如今,却不知你的心里面在想些个什么?”
元幽萍沉沉说道:“我只想着,咱们姐妹两个,今日幸亏是躲在了屏风后面,而不是在屏风外边。否则也是免不得,要向这位昭华县主行礼请安。”
元蔷心咬牙切齿:“她想也不要想。”
元幽萍幽幽的说道:“我自然也是不想的,而且如今,我忽而想到,母亲让我在房里面抄经。我应该回到房间,将没有抄写完的经抄完。以后便是解了幽禁,我也是不大想要出门,免得无端见了县主,要遵从朝廷的礼数。”
元蔷心恶狠狠说道:“你们大房的人,便都是些个怂货。人家打你一巴掌,是会生一下气。然而打你十巴掌,便吓得没胆子了。”
元幽萍也是不理睬,转身便走。
却也是忽而想起了那日宫中,元月砂那冰冷逼问自个儿的光景。
这心里头,倒也是无端生出了惧意。
那女郎,是妖孽,是恶魔,不可招惹。
最好是见着她的影子,便是快些避开,免得生生被魔孽撕碎了去。
元蔷心说得难听,元幽萍也是充耳不闻。
留下元蔷心,却也是越发气恼。
她一双眸子,流转了嫉恨无比的光辉,无论如何,自己也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元蔷心的小脸之上,因为气恼而变得红扑扑的,脸颊更似红得娇艳欲滴。
元月砂被封县主,已然是在这处厅室翻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这样子的风波,毕竟是突如其来的,如今冲击了这些元家的这些个主子,那风波一时也还没来得及扩散到了元家府邸一些比较偏僻的角落。
而如今,元月砂所居住的雪芍院,就是这样子的偏僻角落。
那些院里面的丫鬟,消息也是很灵通,隐隐约约的知晓了,元月砂和萧家的婚事是有些个风波。
如今萧家的人来,指不定还要说些个什么。
要是将婚事定下来了才好,倘若是有些推脱,这些丫鬟也担心她们该如何自处。
毕竟一开始,元月砂和萧英婚事定下来时候,这些丫鬟也都十分欢喜,觉得这是烧了冷灶,算是熬出头来了。
尤其是贴身侍候的大丫鬟,还有了一些非分之想。
倘若元月砂这婚事落了空,她们这些院子里面下人前程也是差了许多。
紫竹一阵子的心烦意乱,不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小姐过了这么大一阵子,还未见回来,也不知,不知是否婚事出了什么岔子。哎,若能顺顺利利的,倒也是好了。”
她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毕竟,紫竹自认自个儿是个周到丫鬟,服侍得也很精心。要是元月砂嫁入北静侯府,自己也是能一块儿嫁过去,说不定还能做个侯府的妾。
那可就风光了,可谓是一步登天。
可是这样子的美梦,做了一阵子,便是要醒了。
要是元月砂不能嫁入北静侯府,丫鬟还能有什么前程呢?
而一旁的画心,却也是淡然了许多。她清清脆脆的磕着瓜子,有些漫不经心的散漫:“这又有什么难猜的,这一多半,不就是婚事没见有了?到底是出身低了些,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有捞着。萧侯爷那也是一时兴起,等那兴致过去了,也不过是如此,难道还真的上心不成?”
画心是丫鬟,是服侍元月砂的,可如今这言语,已经是有了些个轻慢了。
紫竹不悦扫了画心一眼,这谁不知道谁呀,这死丫头只怕早就挑好了下家,已经是有了别的好去处。如今觉得元月砂这靠山是冰山,只怕是靠不住了,难怪这面上功夫也是不做了。
可怜她们这些剩下来的老实头,还不知晓该怎么办呢?
紫竹也知道,倘若元月砂说不成亲,以后也是不能留在元家,只怕也是会被送回去了。到时候,自己又该去服侍别人。她原本是一等大丫头,如今原来三房那里的位置被个二等丫鬟顶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着落,还能不能做一等的丫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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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聂:我不否认自己是神经病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