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声低哑嘶扯的质问在魏桐耳边回荡,他木着脸说道:“所以,福贵,你想说些什么?”
“闻喜是刘成的人,被带走的下场会是什么你也清楚,他是不可能活着出来了。”刚才那一段话似乎耗费了福贵的全身力量,他整个人无力地靠着身后灰白的墙壁,眼睛放空,怔怔看着魏桐身后的虚空说道,魏桐都能看到生机在他身上不断流失。
“魏桐,走吧,不要再回来了,不要把我们当做朋友,走,这皇宫,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相信的,走吧......”福贵喃喃说道,声音渐渐暗哑下去。
魏桐一脚深一角浅从屋内出来,整个人的神色跟进去之前截然不同,脸上甚至能看得出淡淡的灰败。守门的小太监看过太多人这样那样的情绪了,看了一眼就整个人缩回去阴凉的地方,虽然只是初夏,却已经燥热上心了。
赵河看着回来的魏桐,整个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拉着魏桐去吃饭,逼着他吃了两大碗白米饭之后才算罢休。
回来之后,他整个人躺倒在床上,不过一会儿就很快睡着了。
魏桐在梦境中醒来的时候,看着天花板许久,整个人都没什么动静,就连玄叫唤他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玄当即毫不犹豫地叫出了小柯,让小柯把屏风撤掉,小柯漂浮在中间,纠结着看着魏桐,又看了一脸严肃的玄,磨磨蹭蹭地飘到了屏风上,随着屏风一起消失了。
桐桐不要生他的气呜呜呜……
魏桐直到整个人被扶起来的时候,才定眼看到了就站在床边的玄,他诧异地看了一眼屏风的位置,然后抬眼看着虽然无甚表情,但是深邃漆黑的眼眸中却带着担忧的玄,许久才深深吐了口气,整个人半靠在他身上。玄索性上/床,坐在了魏桐旁边,两个人就这么相互靠坐着。
“怎么觉得你最近多灾多难?”玄的声音淡淡地透过魏桐的耳膜,他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是我多灾多难,到底是我太天真了。”
只不过是一个奴才,只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他之前从没有想过,如果不是因为康熙另眼相待,他现在早就已经死了。
福贵跟他讲了很多东西,从始自终,他都知道闻喜的事情,两个人的感情是真,对魏桐的友情是真,对他的出卖也是真。
“魏桐,不要费心思救我,不值当。闻喜死了,我不会独活。这些好药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在后宫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外人看着你肃穆,谁会知道你内在柔和,不要,不要再在别人面前露出来了。”最后的话语,福贵带着淡淡的叹息,与每一次他担心魏桐时说的话一般无二。
魏桐离开的时候,沉默地把药都留在了那里,却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去了。
玄不知道魏桐发生了什么事情,魏桐虽然在外在内看起来不太一样,但是玄知道魏桐在梦境中更加鲜活,他极少,极少有这么失落的时候,除了当初魏宁……
玄的眼眸微沉,知道了魏桐这般的原因。如果不是魏宁,那就只有他那朋友了……
“那为你那么多看法所折服的我,是愚蠢。”玄的手握住了魏桐冰凉的手,不知道是梦境中如此,还是真的如实反映了魏桐现在的心境。两双手交握在一起,玄来来回回摩挲着,让手指慢慢恢复了熟悉的热度。
魏桐叹息道:“我只是站在巨人肩膀上,我从头到尾,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优秀。”
“何处之巨人?即便如此,没有经过揣摩,你能如此明白清晰地与我辩驳?凤之,我说过很多次,不要看轻你自己!”玄的话到最后已经有些淡淡的发怒。
“我错了。”魏桐把脸半埋在玄的肩膀上,隔了许久说了这句话。
“不要消沉,凤之,柔弱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淡淡的话语中带着不能否认的担忧,让魏桐重新又抬起头来。
“我知心的朋友只有你一个,然而身边还是有三两好友。只不过今日受了些打击,实在是丢人,如此软弱我自己也看不下去。”魏桐离开玄,站起身来,骤然脱离的温度让玄觉得有些冷,手下意识捉握了一下,想把魏桐拉回来。
魏桐没注意到背后的动作,轻声跟玄解释今日发生了何事,而在说出来之后,魏桐觉得心上的大石块松动了一下,的确是轻松了一些。
玄也随之站起身来,在路过魏桐的时候随手牵起他的袖子,拉着他在屋内走了一遭,声音平静悠远:“你待人真诚,处事大方,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些,我可是担心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