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系统小猫咪活着，他想炎穹烨活着，他也想元渊曜活着，他也想藤尘蔓活着。
他想他们一个都不想死。
可是，这时白羔羊·云清沙却只是歪了歪脑袋，蹦跶到元明清的面前，他眨了眨明亮而又大大的眼眸。
他直视着自己，他让自己感觉浑身不对劲，他让自己感觉不舒服。
元明清不想再与这个人对视，他不想再与这个人交谈。
可这时白羔羊·云清沙却只是张开口，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元明清以为他又要咄咄逼人时，他却做出与之相反的行为。
“我不知道你会如何抉择，可是，我知道我会怎样抉择，我知道我的人生会怎样抉择。”
白羔羊·云清沙他抬头仰望着白衣被洗脱色般的灰色天空，他用一种缓慢而又认真的语调，
“若是让我选择云飞流死，还是自己死，我……不知道。”
白羔羊·云清沙眼中充满迷茫，“当时我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很迷茫，是他让我振作起来，我、我和他相处了那么久，虽然现在很讨厌他，可是，再怎么说，也有情感。养了十年的狗，尚且有情感，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抉择。”
说着，白羔羊·云清沙却在想到什么时，眼神瞬间变得坚毅起来，认真道：
“可是，我知道，若是让我选择云飞流死，还是让母亲死，我会选择云飞流死。
而如果让我选择我死，还是母亲死，我会选择自己死。
这是一种毫不犹豫的想法，这是不用思考的问题。
因为，对于我来说，最不可以割舍的就是母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白羔羊·云清沙说这些话时，都带着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可爱而又憨厚。
可是，只有元明清才知道，这些话让他多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云清沙·白羔羊似乎变高了许多，他变得很高，比自己还高。
因为，他的双眼是清澈的，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知道自己也许会为了他的妈妈而死，可是，他不在乎。
因为，他爱他的妈妈。
对于他而言，为了他的妈妈而死，是一种荣誉。
元明清的呼吸骤然紊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云清沙·白羔羊那些话。
可是，偏生他知道云清沙·白羔羊说的是对的。
“所以，我希望你能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究竟为谁而活，你究竟为什么而生存。
若是你不知道这些，那么，你如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云清沙·白羔羊说完这些后，便只是摇晃着小脑袋，随后，手舞足蹈地跑回火堆那里，笑嘻嘻道：“也不知道这些肉已经烤好没有！好香哦！嗯！好想吃！”
火堆旁有许多看起来美味的妖兽肉，可是，元明清却丝毫没有胃口。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那片灰暗的天空。
可是，被白羔羊·云清沙这样彻底训斥了一遍的元明清，却并未有任何感觉不甘心，相反，他感谢云清沙.
云清沙让他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去找炎穹烨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让炎穹烨宽心？
可是，炎穹烨不可能宽心。
但凡一日没有救出系统小猫咪，炎穹烨就不会宽心。
他会每日痛苦不已，他会嘶吼，他会低吼，他会绝望而又痛苦。
因为，对于炎穹烨而言，他可以为了猫大人，将所有的一切割舍。
这也就是为何藤尘蔓和云清沙都不告诉自己的原因。
因为，他们看出来自己并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系统小猫咪被抓走的问题。
所以，找到炎穹烨也只是在炎穹烨的伤口上撒盐巴而已。
他必须得找到方法。
若是他找不到救系统小猫咪的方法，那么，他就不能找到炎穹烨.
否则，他就等同于想将炎穹烨给活活逼疯。
就在那刹那，元明清明白云清沙想讲的意思。
随后，元明清抬头定定地凝望着正在火堆旁边唱歌边啃着肉肉的吃货·云清沙·白羔羊，可是，元明清的眼中却掠过一抹深意，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背对着元明清，感觉到元明清离开了的吃货·云清沙·白羔羊却只是微勾唇，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看来还不苯嘛。”
可孑然一身，离开了此地的元明清，却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被寒风给刮打着，睁着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前方。
他不知道他该往那里走。
他的前方只有一片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往那里走。
他想救系统小猫咪，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的他，甚至连找到蛇王的老窝都很困难。
这种认知，让他感觉自己很无能，甚至有一种想死的冲动涌现在他心头。
他感觉很难受。
可是，偏生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能又无用，可他却又偏生知道，自己不能死。
若他死了，就等同于断送系统小猫咪的性命，就等于活生生地掐断系统小猫咪活着的机会。此刻的系统小猫咪正期待着自己去救他，可自己寻找系统小猫咪的进度却是如此地缓慢，甚至还没找到蛇王的老窝。
这般想着的元明清，更是觉得心如刀割。
他不知道系统小猫咪现在生存在什么样的恶劣环境之下，他只是感觉心很痛。
他想保护系统小猫咪，那么就该用行动来证明。
可是，此刻他的行动呢？
他的行动似乎除了无能与无力之外，再无其他。
这样的自己，这样的弱小而又无助的自己，让他自己都忍不住开始厌恶起来，让他都忍不住想杀死自己。
然而，偏生他还只能活着。
他什么也没干，他只是仰头看了看天色。天色很暗，就如他的内心一样，被蒙上一层灰暗。
可是，恰在这时，他却突然想起了之前云清沙所说的话。
若是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最重要的东西，能够毫不犹豫地割舍掉一切，那么该多好。
可是，实际上，元明清却只是微垂眼睫，遮挡住眼底的一片幽暗。
他想保护系统小猫咪，可是，正如云清沙所言，他的想法究竟有多强烈。
若是为了救系统小猫咪，他必须割舍炎穹烨，这个嗜血但本性不坏的徒儿，那么，他会为了救系统小猫咪而割舍这个徒儿吗？
若是为了救系统小猫咪，他必须割舍元渊曜，这个乖巧而又听话的徒儿，那么，他会为了救系统小猫咪而割舍这个徒儿吗？
他不知道。
可是，他却似乎又知道。
他知道他会怎样选择。
他知道。
可是，此刻的他，却只是捂着脸，不想让自己直面内心。
他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说他不知道。
可是，偏生耳畔的水滴声是如此地清脆，是如此地响亮，让他清醒过来，让他更加清晰地知道自己究竟会怎样选择。
对。
他知道，他知道他会怎样选择。
只是，他自己想装作不知道而已。
可是，他知道……
他能够骗过所有人，可是，他骗不过自己，他知道自己会怎样选择。
他知道。
可是，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感觉心底更加苦涩不堪。
他捂着脸，抬头遥望着那片灰暗的天空。
他知道他会怎样做。
他会割舍掉一切，他会为了救系统小猫咪，而割舍掉一切。
就算元渊曜死了，又如何？
就算炎穹烨死了，又如何？
他们都比不上系统小猫咪，统统都比不上！
系统小猫咪可是救了他一命，系统小猫咪可是将他从黑暗之中给拯救出来，系统小猫咪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系统小猫咪和他的关系可不浅，所以，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他也会救系统小猫咪！
为了系统小猫咪，他能将自己给割舍！
可正因为知道自己会怎么抉择，所以，他才更加感觉愧疚与难受。
愧疚与难受淹没了他，他不想这样做，他不想伤害元渊曜和炎穹烨。
可是，他又异常清楚若是到了抉择的时候，他会怎样做。
他会舍弃一切，只为了系统小猫咪.
他没有炎穹烨那种为了猫大人付出一切的模样，可是，他知道他的内心是这般想的。
所以，他才如此后悔，在与蛇族对峙时，自己竟然没有警惕这些敌人，让那些人抓走了系统小猫咪。
若是可以，他真想将系统小猫咪给救回来。
然而，此刻的元明清，却只是微垂眼睫，他凝望着积水中的自己。
“哗啦啦！”
大雨突然下起，可是，元明清却不在乎，他只是看着积水中那狼狈之极的自己。
自己是如此地淡漠，如此地冰冷，如此地飘逸，可是，这样的自己，真的是自己吗？
他的脑海中，只记得曾经那把散落在地面上的伞，随后，便是鲜血铺满了大地。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到第一次死亡的时候，可是，他却感觉自己此刻的心情与那时差不多。
当时的他，是这个长相吗？
是。
是这个长相，长相没变，可是，为何此刻积水中的自己，却如此让自己感觉陌生。
就像是素不相识的人一般。
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他只是想救系统小猫咪，他只是想和系统小猫咪永远在一起而已。
他不想再次坠入无限的黑暗之中，被无限的空虚与寂寞给包围。
哪怕他已经记不住，已经对那片记忆模糊了，可是，他却还是记得当他醒来后，那震惊而又复杂的情绪。
他还记得在那最初的日子里，他只以为自己是做梦，他以为系统小猫咪只是他幻想出来的产物，他根本就没活过来。
直到后面，慢慢地才接受了自己原来还活着的事实。
可是，正因为清楚这种死亡的恐惧，这种死亡的可怕，所以，元明清才更不想让系统小猫咪尝试这种死亡的味道。
他当年尝试过，也就罢了。
他是个钢铁，他是个不会倒下的家伙，所以，他尝试死亡没关系，就算要他再死一次，也没关系。
可是，他不想让系统小猫咪死！
他不想！
是系统小猫咪一直在救他，是系统小猫咪一直在充当他的曙光。
他知道，若不是有系统小猫咪，此刻的他定然不是这样的他。
他会变得阴暗，他会变得扭曲，他会变得变态。
他知道，他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
可是，这一切都在那个纯真而又灿烂的笑容下，化为乌云，化为虚无。
他喜欢这笑容，他喜欢握着那温暖的爪子，他喜欢听着那糯糯的声音，他喜欢……
然而，他又不只喜欢这些。
若是一天系统小猫咪不再发出糯糯的声音，不再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不再有那温暖的爪子，只有一个冰冷的音线，只有一个冰冷的机器，只有一个冰冷的面无表情，可是，他依旧喜欢这样的系统小猫咪.
只要它还是系统小猫咪，他就喜欢。
他喜欢这个系统小猫咪.
不，他也许已经不再是喜欢了。
应该是爱。
他爱系统小猫咪。
他想保护系统小猫咪，他想为系统小猫咪牺牲一切。
因为，系统小猫咪是他的救命恩人，因为，系统小猫咪将他从黑暗中给解脱出来。
所以，他想和系统小猫咪永远在一起。
也许，永远的词语听起来很是幼稚，可是，他却喜欢用这个词。
因为，只有这个词才能最准确地表达他的想法。
哪怕，他也许知道，永远是不可能存在的，可是，至少在他这一生当中，他可以用他一生的永远来陪伴着系统小猫咪，来和系统小猫咪永远在一起。
所以，无论天空再怎么灰暗，无论世界再怎么暗淡无光，他也一定要振作起来。因为，唯有这样，才可能救得了系统小猫咪，才可能将系统小猫咪从黑暗之中给解脱出来。
他想系统小猫咪活着。
他会保护系统小猫咪.
云清沙说得没错，他必须得明白自己正做什么，同时，他也必须得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他想救系统小猫咪，而他的行为，是否和救系统小猫咪相反？
他去找炎穹烨的目的是什么？
是想要让炎穹烨助自己一臂之力，去救系统小猫咪？还是单纯地想要安慰？
可是，炎穹烨真的需要自己安慰吗？
不。
他不需要。
炎穹烨生而为妖，死而为妖，他踏血而来，他嗜杀成性，他并不需要安慰，他需要的只是那柔软的猫垫子，就像自己一般。
需要的只是那温暖的曙光。
他和炎穹烨都太喜欢这抹曙光，所以，有时才会互相看不惯。
然而，无论如何，会和系统小猫咪永远在一起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至于炎穹烨？
他不过是个过客，他不会和系统小猫咪永远在一起。
因为，能和系统小猫咪永远在一起的只有自己。
可是，这也说明，自己必须加快进程，自己必须快速提高修为，或者说找其他法子救系统小猫咪.
否则，系统小猫咪就会死！
这句话，在他脑海中飘过。
他每走的一步，与下棋又有何异？
每一步就如一颗棋一般。
看似下错了，实则下对了，看似下对了，实则下错了。
甚至，下对了的棋，其实他的另一面就是错。
下错了的棋，其实他的另一面就是对。
任何事物都有多面性，有对的一面，就有错的一面。
对于目前来说有利的事，在未来的某天却是不利的事。
而同时，对于目前不利的事，在未来的某天却是有利的事。
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正是因为太明白这个道理，元明清才方觉自己迈出的每一步是如何地重要。
元明清想救系统小猫咪，可是，他连系统小猫咪在那儿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系统小猫咪是被蛇王抓走了，只知道系统小猫咪目前还没死，可是，此刻系统小猫咪是否在蛇王那里，他也不知道。
不过，他只能先去通过已知的蛇王，再去找未知的系统小猫咪.
可已知的蛇王目前的居住点，他却不知道。
而且，他也无法让已知的蛇王乖乖地吐出他想要问的话。
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之中，是充满曲折和坎坷。
每一步都需要细分。
而此刻的他，虽然已经知道系统小猫咪还没死，可是，他无法知道，下一刻系统小猫咪是否死。
他不敢想象，若是因为来晚了一分，系统小猫咪就因此而死的场景。
这种场景，会让他精神崩溃。
可是，若是这事真发生了，那么，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他还爱得不够深。
他爱系统小猫咪还爱得不够深。
否则，他怎么会让系统小猫咪经历这等事？他怎么会让系统小猫咪遭遇这些苦难？
由此，元明清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起自己。
他究竟是否爱系统小猫咪？
爱一个人，等于牺牲。
他真的爱系统小猫咪吗？
可是，他牺牲了什么？
然而，不过一会儿，元明清却哑然失笑。
他微抬明眸，眼中掠过一抹无奈。
就算自己不爱，自己也要救系统小猫咪，不是吗？
而且，自己不爱，就不能尝试去爱吗？
不爱系统小猫咪，不能成为不救系统小猫咪的理由，不能成为不牺牲一切去救系统小猫咪的理由。
系统小猫咪对自己如此之好，他绝非忘恩负义之徒。
所以，别再纠结了，也别再自欺欺人了。
无论怎么说，自己都要救系统小猫咪。
至于自己究竟配不配得起得到系统小猫咪给予自己的爱……
元明清却只是微垂眼睫，遮挡住眼底的伤感。
也许他不配系统小猫咪爱，可是，没事。
只要他能看到系统小猫咪，他能永远保护系统小猫咪，默默地守护着系统小猫咪，就足够了。
对于他而言，他只是想要和系统小猫咪永远在一起。
至于系统小猫咪喜欢其他人，爱其他人，他无法阻止。
可是，他可以控制自己，所以，他会一直都守护着系统小猫咪.
而且，这样的自己，还配得到系统小猫咪的爱吗？
差点让系统小猫咪死于非命，不，也许过一阵子系统小猫咪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所以，元明清心底只有一个期盼，那就是，但愿系统小猫咪会原谅自己，不会生自己的气，不会永远不理自己。
如此，他便无憾了。
不过，若系统小猫咪生他的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是他保护不周，才让系统小猫咪遇到如此危险。
所以，他得想办法去救系统小猫咪.无论如何，都得想到办法！
绝对有办法！
就像那个谜题一般，绝对有办法！
元明清这般想着，却丝毫没发现，不知何时，身后已经悄无声息多了一抹孤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