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里奇跟着凑过头来瞅一眼:“那辆马车似乎在追我们?”
撇眼加速赶上的马车,熟悉的精美装饰让中二少年心里叹息:“让他们先过。”
后首马车赶上却没有超前,反而放缓速度与我们并肩。伊里奇让马车靠边停下,对方车夫也停下并且礼貌询问:“请问可是阿淑尔的大祭司?”
伊里奇自车帘内打量对方:“正是。”
刚见过一面的那个刁蛮侍女探出个头来:“我家夫人让你们今日午后到艾尔基家的小神殿祝祷。”
伊里奇哈地笑了:“小姑娘你以为你是谁又是在对谁说话?瞧瞧你这粗俗的外貌与仪态,连一份正式邀请都算不上的无礼喊话真是在拜托别人?”
那婢女怒气冲冲道:“喂你!”
“我怎样?”伊里奇翻个白眼,“男人不像话女人没规矩,好厉害的希塔托哦——”
“你这个见鬼的——”她顿时收声满脸惊诧地瞪住我,双手难以置信地摸着咽喉发不出声音。
我放下了帘子朗声道:“贵国或者艾基尔家族若是希望通过这个试探亚述的真实意图,那麽我不得不深表遗憾。作为个人我并无与女子计较的兴致。但作为阿淑尔的大祭司,我不得不给愚昧的百姓一点警告。这次是半天,下次也许是半辈子。”
在伊里奇的大笑中,我们扬长而去。
“虽然我是希塔托人,但我得说干得漂亮!”金发小王子骄傲地翘翘下巴。
“若那位艾基尔夫人真想见我应当不会采取这麽奇葩的手段。”我抱着他坐好。
“所以是那个小姑娘故意使坏。”他老气横秋点着头。
“要命!你才五岁好麽王子殿下。”伊里奇简直要笑死了。
中二少年看着互相斗嘴的两个娃没有接话。艾基尔家怎麽想不关我事。横竖再过三天就能离开哈图萨斯,委实没必要节外生枝。
万事就怕“然而”或“但是”。
当天午睡起来的中二少年就被告知有访客且已等待了不算短的时间。
“是那个艾基尔家的夫人。”德拉科小王子正在练习他现在已耍得很熟练的漂浮咒,“没有结婚就有了一个儿子,有一个儿子但那儿子却不姓艾基尔。”
我斜了眼无所事事蹲在一边吃水果吃得满脸果汁的伊里奇,一定是他传染得周围人都关注八卦。
“这是全哈图萨斯人都知道的事情好不好?”伊里奇哼哼着再挑个果子开始啃,“他儿子你还天天见呢。”
废话,这事儿就是朕叫你去查的。
“甚麽事要见我?”我看着拼命忍笑的通报随从。
“艾基尔夫人以家主身份求见,想向阿淑尔的大祭司赔罪。”说着他呈上了一块精致的泥板。
我接过来扫了眼外层上那繁复的家纹就让伊里奇去看:“一个人?”
“没有一个不能说话只会凶巴巴瞪人的小姑娘?”伊里奇已经敲碎外壳拿出里面的文书。
金发的小王子翻个白眼:“艾基尔家一代不如一代了。”
我忍不住笑着拍他后脑:“你才几岁就这样说话。”
“事实如此。”他神气活现地摇晃脑袋,“艾基尔家可是世代名门。但自从上任家主去世让出元老院议事长之位后,他唯一的女儿接手可做的不怎麽样。”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位仪态温文的夫人:“她不适合这个。”
“本来她有儿子是很好的依仗,但她却连儿子都教不好。”德拉科小王子很是鄙夷地皱皱鼻子,“或者其实她儿子完全——”
我再拍了他后脑一下阻止这话:“对所不了解的事别轻易下定论。”
“好吧祭司先生!”他拖长腔调应了一声又不满地嘀咕,“就算收我为徒也不能随意拍我头好麽?!我可是皇族!”
那朕还是神(官)族呢!
不过原来敲臭小鬼的脑袋这麽爽,难怪以前蛇王陛下总喜欢这麽招呼中二少年的后脑勺。
“那麽,神官大人要拒绝麽?”那久候的随从偷眼观察见我神色并无不悦才壮着胆子追问一句。
“如果她不介意还有一位客人在场。”我看了眼伊里奇。
他跳起来摆手:“我才不要见那个凶巴巴的傻妞儿。”
“自作多情的蠢货。”德拉科小王子鼻子冲天,“现在这种时候见甚麽人、在甚麽地方见、只有他们或者有别人,都很有讲究的好麽!”
我微笑着抚摸他的金发:“那我的爱徒要陪伴在他师父的身侧麽?”
他趾高气昂看我:“除了我还有谁更适合?”
“德拉科。”一个声音很是无奈,“又在胡说八道甚麽。”
“父王——”小家伙欢乐地扑过去抱住大金发亲王的腰蹭蹭脸,“你怎麽这时候才回来?”
“今早的元老院有些事。”他和中二少年打招呼时颇有深意地看朕一眼,“毕竟在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的现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叫人有千百种解释。”
庸人自扰哪儿都有。
我用同样的眼神回望他:“既然主人家回来了,客人的客人是否受欢迎就有决断了。”
那随从只好又转头看着他家亲王,修达亲王叹口气:“请裘啬尔公主到南院的正殿。”
我自然地起身跟他并肩出门也往南院走:“修达亲王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这评价对一个亲王可不见得是赞美。”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心情愉快地漫步在舒服的杜松树荫下。
“我愿意帮助她不是因为我善心。”修达亲王顿了顿道,“只因为她恳求我,作为一个母亲。”
我停住脚步看他,他扭开头就是不看我:“你和他都是神官。”
“替人做说客。”我收回目光来理了理袍子上的流苏,“我又为甚麽要卖这个面子给你呢亲王阁下。”
“……因为我信任你,我希望信任你。”他转回头来看着我,“虽然我不明白为甚麽大祭司先选择了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