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指那位抢了弟弟老婆的戴尔皇太子?抱歉,该称呼穆瓦塔里二世才对。他对自己的正妃完全没兴趣——别小看了八卦的威力、传播速度与途径——反而很宠爱一个叫托依的宠妃。据说她已经怀孕,就算没有按那受宠程度看也不远了。
先于国母生下孩子,正宫凉凉还不受宠,按大天.朝的说法这叫帝后不和、嫡庶不分,国之乱象啊。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将来的法老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扬手拍开他:“我相信殿下你有足够的尊敬给予你的正妻。”
“那是当然。”他神气活现拍拍胸膛,随后又叹气,“但你知道,在她是我国的皇子妃前,还是我的妻子。”
能这样想至少证明你在努力做个好丈夫。
“冒昧推测,殿下是希望我在合适的时候让你悄悄见一见安妮雅公主?这可不太合规矩。”
他却摇头:“今晚的国宴。”
哦对,这种接待外宾的盛大国宴中都城的皇族无意外是要全体出席。
我微微挑眉示意到底想干嘛就麻溜地说出来。
他搓了搓手很是不好意思低声道:“我想知道,公主之前,嗯……有没有喜欢过甚麽人?”
我哑然:“殿下你请放心,我保证我国的公主纯洁得像关锁的园、禁闭的井,她就是封闭的泉源。”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令我诧异地红了脸,“我仅仅只是希望知道她喜欢甚麽样的人。”
中二少年反而说不出话来。谁能来告诉我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古埃及第十九王朝的法老塞提一世会是个如此纯情的青年?!
说!即位后重振埃及军队力图收复叙利亚与巴勒斯坦失地的是不是你?
说!即位后攻陷推罗与大败赫梯人抢了不少好处才假惺惺订立和约的是不是你?
说!即位后劳民伤财盖了卡纳克神庙伊波斯蒂尔大厅在内无数恢宏建筑的究竟是不是你?
好吧,中二少年又忘了这里可能不是真实历史,所以孩子你将来要是被谁给穿了也未可知。
我咳嗽一声道:“若一个外臣知晓一位公主的私人感情,他俩不是有私情就是这个大臣有不臣之心。您说是不是殿下?”
他无语地看我一眼:“好有道理噢——”
我笑了笑:“但我可以透露一位公主秘密的仰慕者给你。”
“谁?”他立刻满血复活。
我不是很意外看到怒火中烧杀气腾腾站在马场大门口等待的伊里奇嬷嬷:“喏。”
“哇!原来是他?!”塞提梅里安普塔殿下激动地飞奔过去,“能让一位战车队长倾心的绝对是美女!”
这都甚麽审美标准?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好复杂。
随着周围人都会心一笑,我也作势弯弯眉毛举袖掩口,将那口忍了很久的血吐进去。用个无声的清洁咒后,我被拉去为那俩一言不合(或者一言很合)就要赛车竞走的中二少年当裁判。
夕阳西下,原本精力充沛的两个少年精疲力竭战成平局。
没办法,一个领先另一个绝对会疯狂叫嚣“再来一局”。因此在忍无可忍的裁判干预下,他们依依不舍(误)缠绵悱恻(大误)地约定明日再战。
登上回程的马车,我不是很意外伊里奇队长跟着钻了进来。
气鼓鼓的战车队长扭开头就是不看我。当他发现我也不看他时就沉不住气地低吼道:“拉阳·德·迪厄多内!你究竟是不是我朋友?!”
“不当你是朋友已经把你踢下去了好麽。”我也没剩多少力气,只好靠在垫子上摆手。
他恼怒地一把揪住我领口:“那你就是这麽帮朋友的?!”
任凭他狂吼了几分钟,直到停下来换气我才轻声道:“伊里奇,你爱她?”
“当然!”他怒视我。
“那你向她说过麽?”
“……”
“或者,你向陛下提过麽。”
伊里奇咽口口水,倔强地扭头不看我。
我拍拍他的手背:“有人认为爱且尊重一个姑娘就是向她求婚跟她结婚,然后只睡她一个一辈子。”
“噗——”他绷紧的脸被最后一句话攻破,但立刻又板起来,“你在开玩笑?”
中二少年当然知道这个时空一夫一妻制才是不正常的——那些只有一个老婆的少数派出现的唯一理由多半是,穷。
“那不重要。关键是你此前甚麽表示都没有。”我不得不让他认清现实。
伊里奇定定看着我,我面无表情回望他。
然后,他哭了。
这年轻的战士也是被尚武彪悍民风宠坏的一个,今日忽遇挫折自然特别悲痛。哭一哭也好,最怕心死。
马车慢悠悠地摇晃,我慢悠悠地这样想。再慢悠悠地往袖子里安静地吐血。
当马车停下时,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再哭。大概他终于明白人生路那样长,将来有些事哭也无用,甚至连哭都成为奢望。
伊里奇与我握手,他的嗓音沙哑:“兄弟。”
我微笑:“兄弟。”
“亚述战士绝不懦弱!”他吸着鼻子。
我递了手绢给他:“我才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之类假话。吃个教训也好,以后表白趁早。”
“我得胜你不嫉妒,我挫败你不贬低,有你这个兄弟我也值了。”他响亮地拧下鼻涕又嘿嘿地笑起来,“我才不理你是娶男妻还是女妻,我们永是手足!”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哪里有男有女,一个足够。”
他眨眨眼:“当真?”
我很轻但坚定地点了头,他吹声口哨跟着掀开帘子跳下车去:“我会好的!对了,我知道那个老巫婆似乎在找你们麻烦是不是?放心,接下来我会劝咱们陛下给他们找点儿事儿做,保证她没工夫再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