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修达亲王眯着眼打量我们很久才低声道:“德拉科?”
“是的父王。”他上前行礼,“您还好麽?”
修达亲王疑惑地转头:“拉阳,德拉科怎麽突然长这麽大了?”
“孩子总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突然长大。”我微笑着坐下握住他的手。
“好吧,你是不会骗我的拉阳。”
“当然,永不。”我亲亲他的手背。
他立刻瞪我想要收回手来,又偷偷打量儿子一眼。
金发的小王爷微笑着装没看见,而我可怜巴巴道:“我错了亲爱的,我忘了孩子也在。”
他极为羞恼想说甚麽却又急速喘气,我立刻替他调理:“别太激动。孩子都十五了你却越活越回去?”
缓过这口气的修达亲王翻个白眼:“是啊,不行麽?”
我想到刚才那个类似的“行不行”忍不住笑:“当然修达。对你我的答案永远是行。”
少年亲王嘶了一声:“我说先生,你和我父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
不知道肉麻、秀恩爱以及撒狗粮的公元前歪果仁真是对不住了。
“我们毫无关系!德拉科。”
“是,父王。”金发小王爷一脸不以为然但恭敬地欠身。
舒坦了的金发大亲王这才满意地让他儿子坐下细细询问。很多问题重复又重复,不少还问得颠三倒四,但得到的都是认真回应。
在朕婉转提醒下修达知道了自己儿子是昼夜兼程赶来,就又匆匆撵他去休息。
被拒绝再治疗一次,中二大叔心绪不宁地吹熄蜡烛躺下。
“……拉阳,我有没有说过你说谎时一定会笑?”
已失去大部分魔力的朕必须承认,在没有任何光源的幽暗室内我不太看得清身旁人的脸庞与表情。
“我一直都很喜欢笑。”
“不,我长眼睛。”修达轻声道,“你在我面前才会笑。”
“那一定是因为我太爱你,一想到你也爱我就忍不住得意。”
“拉阳!”
“别生气,别生我气。”
“我知道我生病了也知道自己快死了。”
“胡说。我是阿淑尔的大祭司,你该记得我曾让伊里奇死里复活。”
“别傻了,他本来就没死好麽。再说你又不是哈迪斯。”
“谁?!”
“嗯?或者哈得斯?唔,就是普路同——诶,那是谁?不,刚才我想说甚麽来着……嗯死,对!死神是莱尔瓦尼。对,你的莱尔瓦尼呢?我很久没见你骑它了。”
我定定神:“如果明天天气好我们一起。”
“别敷衍我。”
“好吧,美丽的你还是那麽智慧。我在德拉科十三岁时送他了。哦不,是莱尔瓦尼的儿子或者孙子了。”
“已经过去那麽久了啊……”
一双干枯的手握住了我,当然我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
“拉阳,你后悔麽?”
“后悔带你私奔?不,这是我一生中最骄傲的事。”
“噗——我是说,你不去找你那个找了二十年的人?”
“所以这才是你时常跟我闹别扭以及吵架的真正原因。”
“……你是不是和我说过我就是那个人?”
“你记得我们见过你母亲——嗷轻点儿!别掐我亲爱的。好的,是见那个女人时她说的话麽?”
“我不记得了。”
“那我再说一次,是你,就是你。你其实不是修达,你是德拉科。”
“我是我儿子?”
“哦这是个漫长的故事。当然用父亲的名字给儿子命名也没甚麽不可以。”
“这个说法令我安慰很多。”他有些费劲地挪过来靠着我。
我搂住他好让两个人都躺得更舒服些:“让你愉快是我的终身事业。”
“哦拉阳,你这个甜蜜的坏蛋。”他笑起来,跟着咳嗽。
我抱紧了他:“别说话快睡,如果你明天还想去骑马。”
“你之前才说莱尔瓦尼的子孙都送给我儿子了。”他将脸埋进我怀里,“我很后悔拉阳。”
我浑身一僵,尽量若无其事道:“那可真对不起,反对无效。”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低笑着,“我是后悔之前没好好回应你。也后悔浪费了太多时间。”
我抚摸他的后背:“没关系。”
“我完全不记得你说过的那些……我猜你和我说过很多次,但我不记得了。”他声音很闷,在黑暗中听来有些失真,“我总觉得你是在同情我,或者想从我身上得到甚麽好处……你会原谅我的对麽?”
“你没有做错甚麽亲爱的。”我垂首亲他的额头。
“我很不安拉阳。”他安静地抚摸我的手,“我没费任何力气就得到你,而你看起来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宝盒。”
“镶着金边、大颗的宝石以及雕着银像的那种?”我的心十分酸楚但努力在笑。
他在我唇角印下一个吻:“金苹果在银盘里,百合花在荆棘里。”
我接受了这个他主动的吻:“现在该换我不安了。”
“为甚麽?”
“这太像最后的安慰了。”我尽量轻松地开玩笑,“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严词拒绝跟着让我滚出去?这回请至少让我把袜子穿上行麽?”
下一秒我立刻后悔。因为他笑得太大声,笑得咳嗽笑到无法呼吸,进而立刻吐血。
我惊叫着起身点燃蜡烛,慌乱地将他体内此前已完全狂暴的魔力全数导向我自己。而涌进来想帮忙的所有人都被我下了静音咒与障碍咒弹开。
没有人能帮我,你们都走开!
已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的金发亲王一直微笑着注视我,直到无法再吐出血。
我惊恐而失控地将自己所剩的全部魔力统统注入他体内力图护住他的内脏,但令人心惊胆战的是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而他脸上的笑却越发灿烂,双眼愈加明亮。
我的心几乎碎了。
梅林的胡子!我拒绝说天.朝人民特有形容这个时候的那四个字!
“莱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