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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浪川,河滩上响起雄浑的号角,好似一支先祖的高歌,正在勉励后人勇猛精进。五疆之域,无论部族大小,皆视繁衍生息为重中之重。
河滩上早已清理出一条整洁的小径,路面上撒满了芝兰蕙茝,散着沁人心脾的馥郁馨香。二部的族人们拥在道旁,殷切地翘盼望着。吉时甫至,年迈的司仪一声高呼,一部花车使两头雄壮盘羊拉着,自丛黎人的青庐花帐前驶出,花车前后各有盛装男女数十,皆手持彩羽,吹奏竹龠。二族的部民们,汇在甬道两侧,无不欢欣鼓舞,笑意融融。
春旻架不住何恕盛情相邀,只得步出他那顶最为华美轩敞的行帐,来到一处早已搭建好的高台上,与二部族老一同观礼。他高倨席,依然是一副恹恹神情,耷拉着眼皮睨着身侧一干殷勤老朽,忍不住哈欠连连。此时花车行至半途,人群里忽然抢出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来,张开双臂拦在道中,春旻眼前一亮,精神为之一振。
那青年浑身破破烂烂,周身上下好几道伤口,一张白净的脸也满是污垢,以至于丛黎人一时之间也没认出他便是黎琅。
“殊己!”黎琅高声唤道,“殊己你出来!”
四周的人们皆不明就里,牵引花车的壮汉干这等差事也是头一遭,当下愣神不已。黎琅高声连呼,挺着脖子望花车冲撞。甬道另一端的何淼正要纵身上前,被一名长辈按住肩头,那长辈急喝一声:“拦住他!”
立时有三五个壮小伙冲上去,想要架住黎琅,岂料他哐啷一声拔出一柄骨刀来,四下挥击,连伤数人,一双秀目铮铮怒视,逼得众人无人敢近身。
“混账东西,你在干什么?”一名丛黎族老颤巍巍赶上前来,一张老脸上须皆张。黎琅却不睬他,径望花车逼去,口中兀自高呼殊己之名。
那花车被青布幔掩着,黎殊己端坐其内,一双流波妙目冷厉无比。黎琅已冲到花车辕前,凄然问道:“殊己,你为何要骗我?”斜刺里纵上来两个大汉,一人抢他手上兵刃,一人从后面拿他。黎琅猝不及防,被钳住腰际,惊怒之下挥刀疾砍,面前的汉子只道他文质彬彬,正好拿捏,哪知耳畔利刃呼啸,转眼便在眼前,惊得他亡魂皆冒,屈身望一旁闪避,黎琅冷哼一声,手腕微沉,那汉子霎时被削去一耳,掩头痛呼不已。
黎琅身形猛震,脱开腰间钳制,抬腿登上花车,探手便去撩那布幔,一只素手倏然击出,轻飘飘印在他胸前,黎琅登时如遭雷击,身形倒飞出去,滚在地上,染了一身的落花,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污血,满目难以置信之色。
高台上春旻公子看得兴致盎然,不禁频频拍手叫好。何恕一张老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疾打个眼色,即有几名好手窜至黎琅身周,三两下将他擒住。黎琅口中咽血,怒视花车,厉声道:“殊己,你不敢见我了么?”一个汉子疾抓了一把莎草塞在他嘴里,黎琅仍自呜呜强挣不止。
远处昏暗的林中传来阵阵蹄声,一道火龙蜿蜒而至,当先一骑正是何瑁,只见他望花径上横冲直撞,径直驰至观礼台前,翻身滚落在地,仰头悲愤道:“春旻公子!何瑁有负于你!”说时咳出一滩血来,再看他遍体鳞伤,好不凄惨。余下众骑接连赶至,皆跪伏在地,一眼望去,却是人人带伤,狼狈不堪,一股惨烈气息油然而起。
春旻满面错愕,急道:“你这是何意?”
何瑁愧道:“我等不慎中了埋伏,真午大人他孤身犯险,竟…竟被卑鄙的烈山人陷杀!”
哐当一声,春旻手中酒盏跌落在地,道:“你说什么!”
何瑁取过一只兽皮包裹,神情凄切地捧出丘真午的头颅,春旻公子直瞪瞪地看着,忽然一掌拍在面前几案上,激起漫天木屑,一副清秀面目变得无比扭曲,仰天悲呼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何恕满面惶恐,连声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春旻气急攻心,猛然拔出何恕腰间佩刀,一脚将其踹落高台,切齿道:“那些烈山人关在哪儿?我要将他们凌迟碎剐!”
何恕一听,亡魂皆冒,忙不迭爬上来抱住春旻大腿,急道:“使不得,使不得啊!”二部族老皆屁滚尿流上来痛声劝阻。春旻两腿皆被抱住,无论如何也拔将不出,盛怒之下挥刀连劈,几名族老当下脑瓜碎裂,红的白的四下飞溅。春旻吼道:“来人!来人!与我踏平烈山!”
不多时,豢羊氏的骑手集结完毕,春旻亲乘一骑高头盘羊,领着众人扬长而去。何瑁不敢怠慢,着即领人随在春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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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旻一侧为其引路。一场婚礼至此已然成为闹剧。连遭惊变之下,新郎倌儿兀自愣神不已,举目四顾,人人仓皇无措,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一个人影奔到他跟前,定睛看去,却是何恕。何淼急唤道:“阿爷!我的婚礼怎么办?”
只听得啪啪脆响,何淼被两个耳光打得晕头转向,何恕怒叱道:“小兔崽子,灭族大祸便在眼前,还成什么婚!”三两下扒了何淼身穿的喜服,拉着他去追春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