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隗干龙怒哼一声,并不与之缠夹。这功夫隗小也又割数条口子,取出的血勉强为那陶瓮铺了个底。隗干龙忽然切齿道:“真当老夫可欺么!”大步走到少羽跟前,劈手夺过尖刀,寒光起处,已斩落少羽一臂,一道血箭喷射而出,溅了隗小也一脸。
人群外响起一声凄厉的悲呼,姬岁月死死地抓着木栅,一双眼睛迅爬满猩红的血丝。老蜥人侧过头去,也自不忍睹视此等惨况。姬岁月涩声问道:“易老头,断臂也能再生么?”
易螈犹疑片刻,暗暗一叹,道:“我族伤体再愈**何等神妙,这点区区小伤,自然不在话下!小子你就放心吧!”
姬岁月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点了点头。
少羽半边身子都被浸作血红,他兀自闭着双目,时而欢喜,时而忧结,好似在做一个永远也不会醒的梦。隗小也捧着陶瓮,一双染血素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祭祀大人,够了,已经盛满了!”
隗干龙昏黄的双瞳里闪着炽热的光,兴奋地道:“不够!不够!再盛一瓮!”
隗小也闻言,眉间闪过一丝不忍。隗干龙见她不动,侧头不悦道:“小也,你没听见我说的么?”
隗小也抿了抿嘴唇,终究耐不过令命,转身去寻器皿。没走几步,身后陡然爆一道磅礴气浪拍在香肩,将她震得跌了一跤,“啪嗒”一声脆响,手里的陶瓮碎裂开来,犹自温热的鲜血洒了一地。
隗小也伏倒在地,来不及为这一瓮血惋惜,只见四周族人们跌作一团,纷纷贴地退避,人人觳觫不堪,好似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身后传来老祭祀撕心裂肺的怒嚎,这声嚎叫连绵不绝,声线陡然爬上一个高峰,而后急转而下,最终化为满蕴恐慌的呻吟。隗小也大吃一惊,急忙扭头看去,只见隗干龙同样跌坐在地。再看少羽,身上所缚绳索化作黑灰簌簌掉落。他的双足缓缓离开地面,向空中飞去。
眠丘部落上空忽然聚起滚滚浓云,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压得人透不过气。云层深处电闪雷鸣,不时出轰隆隆的闷响,击在人们心鼓上,咚咚咚地让人憋闷无比。一道无形的威压自空中降下,所有人都忍不住贴伏于地,浑身骨骼出咯咯声响,好似随时都要碎裂一般。
姬岁月死死伏在笼底,木笼咯吱咯吱地颤抖着,横木咯得他浑身碎裂一般剧痛不已,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那无形的威压镇得他喘不过气来。老蜥人更为不堪,枯槁之躯蜷在角落里,一颗脑袋缩在胯中,浑身簌簌地着抖。一股腥膻之气散开来,这气息姬岁月相当熟稔,正是蜥人尿液得气味。姬岁月忍不住想笑,大声吼道:“老家伙,你竟然被吓尿了!”
易螈连喉舌都着颤,“盘…盘…盘神意志!”
少羽已经升到比眠丘部族高挂的族旛还要高的虚空中,他忽然睁开了双目,眼底里闪过一点渺渺的幽芒,那一点幽芒仿佛一粒种子,逐渐散开来,最后爆成整个世界,一个无比苍凉的世界。少年忽然轻启灰白的双唇,吐出几个晦涩难明的音节。这几个音节声调古拙而铿锵,韵律悠扬而苍茫,有几处吐词,常人别说说出来,便是听在耳中,也只道是大道伦乐,天外玄音。
众人只觉空中威压更甚,人人深陷于地,不少人忍不住胸腹内憋闷,哇哇地吐着淤血。隗干龙十指化作老树虬根,深深抓入地面,一张长脸呈深紫色,充血的双瞳几乎快要夺眶而出。
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愠怒的咆哮,少羽皓齿翕张,绽出一道满蕴无上威严的声音,如霹雳一般吼道:“是谁!胆敢囚禁我的祭品?”
隗干龙双耳短暂失聪,脑海里嗡嗡个不停,无边无际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盘…盘神!伟大的盘神再临!”
那个威严的声音连连怒吼,滔天气焰引得穹宇下云浪滚涌,一道道黑色的闪电,织就一张巨网罩在眠丘部族上空。一道黑影踏着电浪疾掠而至。少羽双目忽然定在了隗小也的身上,一瞬间,蛇女只觉自己的灵魂都被禁锢一般,恐惧顷刻间充斥全身,忽而怀里一阵异动,她心胆连颤,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一个皮包挣扎着自胸前跳出来,迅向空中飞去,外裹的毛皮忽然燃起幽火,化作黑灰簌簌跌落。铜镜现出它的面目来,放出氤氲的光华,于虚空中叮铃铃地打着转,好似欢呼一般,射入少羽残存的手掌中。
又经片刻,少羽忽然身躯一震,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继而嘤咛一声闷哼,双瞳里无尽世界迅崩塌,空中无形威压潮水一般散去。苍穹上云消翳泯,须臾间天光重现。少羽残躯断线风筝也似跌下地去。
阴影散尽,怪鸟那巨大的身躯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