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应声停住,只听一个浑厚的嗓音说道:“飞鸟守备好大的威风,卢某倒是来得不是时候。”
守备闻言便如被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脚,自主座上一弹而起,他一把甩掉搭在脸上的方巾,笑意盈盈地迎向卢熙甲。
“原来是卢兄到了,姜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卢熙甲淡然与之还礼,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一阵,守备瞥见卢熙甲周身上下风尘仆仆,不由有些好奇地道:“卢兄这是要回要塞?”
“正是!”
守备当即笑着拱手道:“那必是办妥了差事,恭喜贺喜!”他拍了拍胸脯,“不用想也知道卢兄到某这清水衙门所为何事,你且放心,姜某这就为卢兄和手下的兄弟们安排明日的鹏舟,保证都是最舒适的舱位!”
卢熙甲眉头微皱,问道:“今日夜间不是正好有一班船么?”
守备伸手去勾卢熙甲肩膀,却被卢熙甲不动声色地避过,他也不觉尴尬,拊掌道:“卢兄一路劳顿,如今差事已了,哪用得着那般匆忙。既然到了姜某的地盘,说不得要留客一宿!”
卢熙甲不咸不淡地推拒道:“守备大人的美意卢某心领了,只是军令在身,一日不缴,一日不能舒泰,卢某今日便要乘鹏舟回返要塞。”
守备面上微现难色,卢熙甲接着又道:“不仅如此,还要劳烦守备为某安排一趟专船!”
守备眉头一挑,以为自己听错了,“卢兄也想要专船?”
“正是!”
守备这下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将两手揣进袖里,道:“卢兄可知眼下非比平时,这专船可不是想要就能给的。按照规矩,除非齐物境的大人索用,否则不能开此特例!”
他脸上笑意不减,嘴里明白无误地表达出了拒绝之意。然而卢熙甲毫不退缩,“卢某自然知道规矩,不过还是要请守备为某安排专船!”
守备见卢熙甲如此坚持,不禁冷笑道:“卢兄执意如此,莫非此来是为哪位大人开路吗?”
他口称的大人自然是齐物境的强者,卢熙甲毫不犹豫地摇头否定。守备脸上冷笑更甚,正要摆手送客,便听卢熙甲道:“虽非上位强者,却也在特例之列。”
守备收敛笑意,皱着眉头试探道:“莫非是...”他扭头看向大堂中央悬挂的火盆。
卢熙甲沉声道:“正是执火者!”
守备干笑一声,道:“卢兄莫开玩笑,莫开玩笑...”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连自己也听不见了。
卢熙甲肃然而立,不再与他搭话,不过看那架势,却是在等着守备的答复。守备额头隐现汗珠,心中叫苦不迭,只好又使出尿急的幌子,一溜烟奔向小院。
“哦,执火者?”屋中长老听罢禀报,也不由大感意外。“我人族火种有数,执火者莫不是声名赫赫之辈,却不知是哪一位大人到了飞鸟集?”
守备脸上闪现一丝尴尬,“卢熙甲守口如瓶,小人也敲击不出来...”
“无妨...”说罢屋中便陷入了沉寂。守备还待说些什么,忽觉心头一凉,好似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穿过一般。他赶紧将话头吞进肚里,死死地捂住嘴巴。
靠近接驳站的一处旅舍客房内,正自跌坐静修的田红雨忽然察觉一道隐秘而强大的意识如潮水一般笼罩而至,她急忙睁开双目,眼底迅浮现月白色火焰,从榻上跃下,一手掐诀,一手取过佩剑,如临大敌一般四下张望。那意识在四周逡巡了数息便徐徐退走,田红雨再三确认危险已经解除,这才散去眼中火焰,不知不觉间已出了满身大汗。
小院中,仿佛潮水退去礁石露出,长老的声音忽然响起,“老夫知道了,你且去吧...”
守备心弦早已绷到了极致,闻言登时打了个激灵,亏得他还有几分理智,哭丧着脸问道:“长老,小人该如何安排这两位贵宾啊!”
“贵宾常有,而鹏舟不常有,就让他们两拨人挤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