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湖默默盯着他用下油锅的决绝表情走向水池,眼底噙着一分玩味的笑意,想知道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下去了。”
李若川浴袍下的身体比脸颊更白,肌肉轮廓倒很明显,沿着爬梯缓缓下水,却死命抱着扶手不放。
唐湖叹了口气:“这里的水深才一米六五,不抓扶手也淹不死你。”
“……没,没有,只是我的小腿抽筋了,需要缓一缓才能游。”
唐湖十分佩服他找借口的能力,收起看戏的心情,直接将谎言戳穿:“你不会的话就直说。”
“偶尔不会!”
霸道总裁必须十项全能,李若川绝对不肯承认有做不到的事情,抓着扶手不放,倔强地为自己找借口:“这个偶尔,主要是在偶尔没有游泳圈的时候就不会。”
唐湖第一次见人死鸭子嘴硬到这种地步,无奈地指了指岸上:“上去吧,既然不会就算了,没必要勉强自己,我又不打算嘲笑你。”
“没有勉强。”李若川耳尖飞起一抹薄红,竟然主动放开救命稻草一般的爬梯,往泳池深处游了几米。
能跟她一起出来,怎么都不算勉强。
虽然人类天生就会游泳,可男性的体脂比例比女人低,较高的肌肉含量意味着他们更容易吃不胖,但也缺乏在水中浮起和保持体温的脂肪。
“救……!”
果不其然,李若川勉强游了两米,在水面留下一串泡泡后开始下沉。
唐湖本来坐在水池旁歇息,看见他有沉底的趋势,立刻伸手去捞人:“水池深度没你个子高,站好就行了。”
虽然方法很简单,但旱鸭子在水里有种天然的恐惧,根本不能用理智控制身体。
李若川在温水没过头顶的那刻突然方寸大乱,只觉得脚下空空荡荡,无论如何都踩不到底,下意识挣扎起来,抓住唐湖就不肯撒手,差点把她也拽进水底。
再这么下去,两个平均身高至少1米75的人都得淹死在1米65的泳池里。
唐湖左手揽住他的肩膀,右手划水往岸边游去,短短两米长度也游了三五下才回到岸边,沉沉地吐了口气。
“……我总算明白小美人鱼救人以后为什么还要巴巴的跑上岸了,干这种体力活儿,不让王子以身相许能行吗?”
李若川的视野内只能看见一片碧蓝的水,迷茫间发现面前有人,立刻不管不顾地趴上去。
触手所及一片平坦,应该是后背。
一分钟后,等他双脚站在水里完全清醒,才发现面前是唐湖的正脸,而他用双臂死死缠着她的脖子,比八爪鱼还热情。
“咳,不好意思……”
李若川没呛几口水,咳了两声,尴尬地移开目光。
“你要死啊!”唐湖把他的爪子扒拉下来,扬起一捧水浇在他脸上,“你会游泳吗就往水里跑,要有下次我绝对不管你,就趴在岸边看着,或者找块浮板,看着你沉下去还能酝酿一下悲伤情绪,就当演《泰坦尼克号》了。”
她劈头就骂,却不是计较他慌不择路时摸了自己哪里,从前只听说过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谁知道他一只旱鸭子还这么不要命?
李若川脸上缓缓滑下水痕,面色愈发苍白,只有嘴唇还是淡淡的豆沙粉:“我是不怎么会,就是想练练……”
“练就练,不要作死。”
唐湖沉思片刻,终于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要不我给你买个游泳圈套腰上,然后看你在水里扑腾?”
“……算了。”
李若川衡量了一会儿到底是承认不会游泳丢人还是套着傻兮兮的游泳圈更丢人,最终选择前者。
他一脸沮丧地爬上岸,拧开一瓶矿泉水给自己压压惊。
这家健身会所提供BLK黑水,不过50块一瓶的黑水估计起不到什么作用,得喝那种上千块的瓶子上镶了施华洛世奇水晶的才行。
一口下去,直接就能原地飞升。
唐湖也不想看到他这么低落,坐在岸边犹豫片刻,主动挑开话题,缓解他刚才溺水带来的心理阴影。
“听说你小时候日过山羊?”
“咳——!”
传说中的日羊达人李公子,把一口淡墨色的矿泉水悉数喷了出去:“你是不是也看到网上的八卦了?”
“八卦不能当真,我就是想说点话让你不至于太紧张。”
李公子倒是不紧张了,沾满晶莹水珠的脸阴沉几分:“早知道我就不接受那个采访了。”
他七八岁的时候在澳洲的农庄里住过一阵,喜欢农庄里山羊一类的动物,再加上那个年纪还说不好英语,所以很少跟同龄人接触,只是在农场里照料动物,传到网上,就变成了他对山羊抱有不可名状的禁忌之爱。
“作为一个必须时刻留意舆论动向的人,我对你深表同情,下次咱们换个东西日吧。”唐湖灵巧地翻身潜进水中,“我再去游一会儿。”
“……”
李若川完全没有感到半分安慰,可怜巴巴地坐在岸边看她游。
早知道就约唐湖去打网球了,至少这项运动他玩得不错,还能在她面前炫耀一下。
唐湖不知道他在盘算什么,见他老实地坐在那里也没放在心上,两个小时后,才上岸后换了衣服。
今天的运动计划已经达标,两人又在自助餐厅随意吃些东西,她便匆匆告辞。
楚鹤是个极其龟毛的导演,所以去他那里绝对不能迟到。
他对演员的要求相当高,在开机前光是剧本研讨会就开了三四场,今天不知道又有什么新想法,临时决定给主演们私下讲戏,不过正是这种高要求才最能打磨演员,她的档期已经空出来了,保证随叫随到。
唐湖平时没有拖延的习惯,今天更是格外注意时间,提前十分钟站在预订酒店的房门外,突然听见里面传出交谈声。
那是个尖细的女音,咬字却很惆怅:“……耶和华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取出后才成为独立的个体,去过自己的人生。”
她将剧本看的滚瓜烂熟,立刻想起这句应该是女一号的台词,难道还有其他女主角在试镜?
唐湖上前敲了敲门,几秒后楚鹤才将房门打开,放她进来。
“楚导好。”
她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好奇地视线扫过室内,但房间里别说女演员,连个女人都没有。
乔乐仪正顶着一头长假发,见她进来,立刻换上生无可恋的表情:“葫芦你可算来了,楚导让我演女主角跟他对戏,而且还逼我用伪音念台词……”
楚鹤面对如此控诉根本不为所动:“成功饰演异性角色也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现在的男演员演女人的时候只会捏着兰花指惺惺作态,我看了就头疼。”
乔乐仪仰天长叹:“念就念吧,为什么还要让我戴假发……”
“因为直接看着你这张冒傻气的脸,我实在找不到入戏的感觉。”
楚导说的倒是实话,大部分男演员分不清娘炮和女人的区别,演起女性只会往矫揉造作的方向诠释,娘倒是够娘了,完全没有女人味。
可乔乐仪被逼着扣上一顶假发,也不自觉进入角色形象,站姿变得克制而矜持,虽然那张还没化妆的脸仍然有些硬朗,可已经有了两分女人味。
唐湖在不经意透露的演技下倍感压力,收敛看他被教训的玩闹心情,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剧本,开始调整状态。
“你先等等。”
楚鹤叫停唐湖翻开台本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身体。
这种老色.狼般的行为,换做任何一个心理承受能力低一点的都要当场报警,他却能不掺杂任何欲望,单用审美的眼神将她的身体解构重组,再挖掘剖析出最美的那面。
唐湖坦然地站在原地移动不定,被他肆意打量。
过了半晌,楚鹤突然开口:“你在开机前,必须减掉三公斤的体重。”
在他眼里,田柔姬那种瘦到病态的外形才最符合女一号的形象,不过那只是个比较瘦的人,不算演员。
唐湖痛快地点头:“没问题,我在开机前一定能瘦下来。”
她已经是标准的上镜身材了,不过演员为了角色减肥或增肥都不新鲜。
乔乐仪摘掉假发,为她掬了一把同情泪:“葫芦啊,你真是太辛苦了,这段时间我尽量不当着你的面啃鸡腿,也算对得起你了。”
唐湖闻言恨恨咬牙:“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三公斤的数字虽然不算大,可楚鹤要求的是必须要在镜头下看出来瘦,所以并非单纯的将体重秤上的数字减去三就行,肯定要费一番功夫,未来半个多月免不了挨饿加运动。
“先不要忙着同情别人。”
楚鹤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得给我减五公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