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大了,好像的确不该再这样随便——她的随便,成了对他的一种冒犯。
时隔18年,他们到底是回不到过去了。
她有点小小的感伤,眼前浮现的全是他对自己的警告:憋屈死了。
好像有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突然之间就被打碎了,再也粘不回去了。
新年第一天,郦羲庭睡了一个大懒觉,直到十点才下楼,一边还不雅地打着哈欠,直到楼下,才看到司小北正在和父亲裴御洲下棋。
“太阳都晒屁股了,昨晚上几点睡的?”
裴御洲抬头问她。
司小北正在研究棋盘,似乎没注意到她,又或者他是故意不想搭理自己。
“没注意。”
“还有,昨晚上你和小祁是不是闹矛盾了?还把人家的脸弄伤了?你又撒泼了是不是?
那小子想亲她,抓他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反应好不好。
可这话,她不好说,只笑得无辜,直往厨房跑,“我肚子饿了,先去找点东西填肚子……”
等她吃完回来,发现司小北已经不在,裴御洲在看报纸,客厅多了一个人:都雷,司小北的左右手,见到她时唤了一声:“郦小姐好。”
“都叔新年好,今天不在家休息,怎么跑这里来了?”
“司少让我过来帮忙搬家。”
都雷的回答让她很意外。
“搬什么家?”
“司少说,他已经讨扰总统府很长时间了,现在想搬出去单住。”
郦羲庭顿时瞪直了眼:“这事他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起过。”
“司少有这个想法有一阵子了,房子我也已经给他找好……”
不等说完,郦羲庭飞也似地跑了上去,直接冲进了司小北的房间,看到他果然在收拾东西,边上搁着几个整理箱。
“小叔,你要搬出去?”
司小北没回头,“以后进我房间,请先敲门。”
“真的要搬出去?”
她绕到他跟前,抢走他手上正在整理的书本,逼他把注意力不得不放到她身。
“嗯。”
“为什么这么突然?是因为……因为我对你不礼貌……”
司小北转而去取其他书,“我不是你的亲叔叔,没道理一直住在总统府。另外,我也不喜欢你一直来打扰我……小乖,你已经长大了,从今往后,你有你的生活,我也会有我的生活。除了逢年过节,平常时候我们不用天天碰面,偶尔可以约个饭,但只限于偶尔……”
新年的第一天,郦羲庭送走了司小北,他的东西没有完全搬走,他说他会一点一点把它们拿回去的,今天只带了一些必需品,都是一些他用顺手的物件。
回到他住过的房间,她发现空落落的。
拿出手机,里面存着他们这段日子以来拍下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她都是欢喜的,而他总是不咸不淡的。
唉,她讨厌他搬走,太讨厌了,可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勉强他,如果他不愿意再留下,就算她再强求都没用——司小北的性格,温和中透着少见的强势。
可是他才离开一小会儿,她就开始想念他了,这怎么得了啊!
离开的总统府,离开了吵吵闹闹的郦羲庭,司小北每天忙着工作,晚上在家里做点料理,看一会儿书,听一会儿歌,打一会儿拳,跑一会儿步,日子过得有点很有规律。
嗯,他得承认,没了那小丫头在耳边聒噪,日子的确有点小寂寞——但是,他心下很清楚,她在未来会有一个归宿,会成为某人的妻子,会和那个人生儿育女,相伴一辈子。他,只是一个爱护她的叔叔,是她人生当中的过客,终将会一点一点淡出她的生命舞台,所以,他得适应眼下的生活。
他的生活中,只有工作,还有自己的爱好。
工作是为了让生活变得忙碌,爱好是为了打发寂寞而存在。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这样一种认知——他得习惯这样的生活,但有时候,他还是会想:这个时候,那小丫头在干什么?在工作,在蹦迪,在shopping,又或者在攀岩,在击剑,在游戏中……
自从搬出来,他们之间就没有交集了,也没了短消息,没了电话联系,好像有点不习惯,但是,他必须习惯。
这中间,他回过几趟总统府,拿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见了总统夫妻,没见到她。
裴御洲告诉他:“搬出去了,那丫头怕我们催婚,住到以前那幢别墅去了。就是小时候你们住过的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司小北去过,不过,他对那里已经完全没印象。
年二十四,司小北独自去了一趟超市,在零食区逛了好一会儿,还往自己的购物车内塞了不少零食——那些全是郦羲庭爱吃的,以前,他和她出来时,他总会买很多,一半她会抱回自己房间,一半会放在他那边,等晚上跑来聊天时,她就会像小老鼠一样吃个不停。
现在,他买了这么多,留给谁吃?
可他竟不想放回去,总觉得那丫头忍不了多久,肯定会跑上门的,到时他拿什么堵她的嘴。
“司先生!”
正准备去付款,有人在背后叫住了她。
他转过头,是一个卷发的漂亮女人,凭着优良的记忆,他一眼就记起了她:那个想做他女朋友的银萝。
“这么巧?”
“有事?”
“有空吗?想请你喝杯咖啡。”
“抱歉,我和你不熟。”
调头就走。
她追上来拦着他,“如果我说我们其实很熟,你信吗?”
他站住,“怎么个熟法?”
眸光闪闪,她微微一笑,说:“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
司小北轻轻叹了一声,那丫头从哪认得这么一个疯女人?
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了,直接推着车转了方向。
可她又跟了上来,“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地穴里吗?还有,时隔18年,你一点也不显老,为什么?你不想弄明白?”
很好,这个女人成功地挑起了他对这件事的好奇。
他睇向她,“喝咖啡是吗?走,我请你。”
走了一步,却又被她叫住,“能去你家吗?我说的话不合适在公众场合讨论……”
“我可以给你包场。”
一掷千金包场,没有其他意思,只因为他不喜欢有外人私闯他的领地——那丫头只是个例外,谁让她是自己养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