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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霍漱清同行的,还有为苏凡主刀的医生。通过空军的协调,空管部门为这架抢救生命的飞机设置了最佳航线,以最快的时间赶到京城。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曾泉和医生们已经在医院等着了。覃春明通过各方的联络,为救助苏凡请到了国内最佳的外科专家团队,以及公安部的相关专家作为咨询。覃春明的积极奔走,让出京考察工作的领导人也得到了消息。
飞机抵达,曾泉给父亲发了一条信息,曾元进正和几位同僚一起参加领导人的晚餐工作会。秘书小心地走到他身后,把手机里的信息给他看了一下,曾元进对秘书做了个手势,秘书就立刻离开了。这时,正好是某直辖市的一把手同领导人汇报一些新的情况,领导人边听边点头,余光却也注意到了曾元进的举动,便招手让勤务人员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别人也听不到。
晚餐会后,与会人员陆续离开,曾元进也准备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刚进门,领导人的勤务人员就过来跟他说“领导要见您”。曾元进微微愣了下,心里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对秘书说“有什么情况等我回来再说”,就跟着勤务人员去了。
自古君臣关系最为微妙,即便是怡亲王胤祥,等最亲近的四哥做了皇帝,也难免失去了往日兄弟之间的亲密。
时代变了,有些根植于文化中心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变过。曾元进很清楚这一点,如果不能把控好分寸,即便现在最上面的那个人是你儿时最好的伙伴,也必须把握清楚分寸!
脚步距离那个房间越来越近,曾元进脑子里却已经将接下来的情形想了一万种可能。他和对待以往任何一位上级一样,对待现在这位。
莫非是自己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或者是出了纰漏,或者是——总之,到了这个时刻,曾元进想的都是坏事。
门,开了,曾元进没有在意外间的工作人员都在做什么,直接跟着走进了套间里面的办公室。
“来了?”正在翻阅文件的上级看了他一眼,签字将文件递给身边的工作人员,用手指了下身边的沙发,示意曾元进坐下。
“您找我?”曾元进坐在位子上,问。
“嗯,刚才看你有些心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上级问。
“没什么,就是家里的小事情而已。”曾元进笑笑,道。
上级却没说话,取下眼镜,看着曾元进,那视线,让曾元进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君心难测!
“小刘,把象棋拿进来,我和曾部长下棋。”领导人说,立刻便有人去拿棋了。
“都好多年没下过了。”曾元进笑着说。
“你也是?”领导人笑了,道,“我记得咱俩有二十年没在一起下棋了吧?以前你可是老赢我,赢的我都不想和你下棋了。”
曾元进笑笑,道:“现在都生疏的不行了。”
棋盘端来,两个人隔着茶几开始下起来。
“覃春明今天很忙?”领导人一边走棋,一边似是随意地问。
曾元进一愣,拿着棋子的手突然滞住了,只不过是半秒钟,他就恢复了正常。
“每天都是吧!”曾元进移动着棋子,道。
领导人叹了口气,说:“你啊——”说着,领导人把手边一份报告放在曾元进面前,曾元进忙打开看了一眼,就彻底僵住了。
“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声?”领导人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曾元进缓缓抬头。
“别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会尽一切力量抢救那个孩子。再怎么严重的枪伤,我们,总会有办法救的。”领导人语气放缓,轻轻拍拍曾元进的肩,注视着他的双目,曾元进侧过脸。
“国事重要,家事,也不能不管啊!”领导人端着水杯子,轻轻说了句。
房间里,好久都没有声音。
“那孩子的事,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曾元进开口道。
“那这次,我们就不能放手不管了!”上级道。
曾元进只是点头。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而言,那孩子毕竟也是自家侄女儿,你说是不是?”领导移动着棋子,突然说。
曾元进愣住了。
儿时的记忆,再度袭上曾元进的大脑。
“好了,到你了。”领导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把曾元进此刻脑中所想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对不起,在这件事上,我没有向您坦白。”曾元进道。
领导却哈哈笑了,说:“你瞧你这记性,还没老呢就记性这么差!你忘了,当年你被曾叔叔从华东省绑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什么了?”
曾元进无声笑了。
那时,他被父亲绑回家里,当时和他一样外放的、还没有成为领导人的领导去他家里看他,他喝多了,就和领导说了一大堆,就像小时候大家在家里被罚了,然后就会跟对方倾诉一样。
“我只是想,我们的关系,可以不要这样隔着东西。”领导人突然说。
曾元进只是淡淡笑了下,不语。
很多事,也不需要说的太清楚,曾元进是明白的。
“让泉儿一个人在家里照看,没问题吗?”上级问。
“没问题。”曾元进应道。
“那就好,明天,我们还要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上级说完,门上就传来敲门声,勤务员进来说,“慕白书记来了!”
“让他进来!”领导说,转头对曾元进道,“你们亲家两个,好像还是你的棋艺更高吧!”
曾元进笑了,说:“慕白的围棋才是最厉害的,我也就在这个上面能占他一点便宜。不过现在,恐怕也没便宜占了。”
“那我们两个先下这一盘,完了我给你们两亲家当裁判,今晚咱们边下棋,边等医院的消息!”领导说着,方慕白就推门进来了。
曾元进看着领导跟方慕白笑着说话,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是他自己觉得生分了啊!
飞机降落,院方接到了中央的指示,几乎是以最急迫的口气发出的,几乎是要倾尽全国之力来救人的。覃春明听说之后,只是深深感叹一句:这孩子,终究是有救的!
新一轮的抢救开始了,医疗组连夜召开手术会议商讨方案,现在的关键就是那枚穿入脊椎的子弹该如何取出。由于距离之前的一轮手术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伤者身体能否承受新的更精细的手术尚未可知。
霍漱清和曾泉坐在手术室里听着医生们的讨论,心情却更加的沉重起来。
“你有烟吗?”他看着一旁神色紧张的曾泉,低声道。
曾泉看了他一眼,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里有一个自动贩卖机,霍漱清掏出钱,问道:“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乌龙茶!”曾泉道。
等霍漱清拿着两罐冰镇的茶,一瓶乌龙,一瓶绿茶。
“你不打算给我的左脸来一拳吗?”霍漱清打开瓶盖,道。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长椅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