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若只恭谨道:“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宫里的奴才做事得力也只当是皇后娘娘治理有方罢了。如今后宫和睦。皇后娘娘也可高枕无忧了。”
皇后的声音陡地严厉:“惠贵妃一张嘴倒是会说。别的且不论,本宫听闻张婕妤曾为惠贵妃的伯父求情。这才使得他官复原职。且仁惠太后移宫之事本宫听闻也是张婕妤向皇上进言。惠贵妃协理六宫,怎可容得嫔妃私自干预朝政。”
这一番话处处说中要害,茯若不由得脸色大变,只是淡淡道:“臣妾原也想着此事不妥,只是后来想着既是皇上也允诺了此事。料想也不会有什么错处的。所以也觉得且由着张婕妤便是。”
皇后沉住气道:“惠贵妃自然觉得无甚错处,张婕妤乃是为你的母族求情。惠贵妃心下只怕对张婕妤感激不已,那还会去责怪此事。”
茯若温和一笑,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但张婕妤不过是随口对皇上一说罢了。且臣妾的伯父委实没有过错,不过是旁人的诬告罢了。”
皇后冷然一笑,只低头抚弄着手上缠丝嵌三色宝石的赤金戒指,声音低沉道:“惠贵妃此言放肆了,朝中言官能弹劾百官,且你伯父招待使臣不周属实。惠贵妃用诬告二字,莫非惠贵妃相信朝中言官乃是受了旁人的指使刻意与你伯父为难的。”
茯若只勉强笑道:“臣妾不敢,但望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的伯父为官数十年来,一直奉公克己,绝无半点罪处。或许张婕妤不过是言之以理才使得皇上恕了臣妾的伯父。自张婕妤出了冷宫,便是皇上的专房之宠。”
皇后忽而面色宁和,眉梢眼角皆是和睦的神色,口气亦变得温和起来,只见她温然道:“张婕妤乃是罪臣之女被充入后宫为宫女的,与惠贵妃的家门又有什么关系。怎会无端端的去为惠贵妃伯父说情。本宫倒是觉得莫不是惠贵妃特意唆使张婕妤所为。且张婕妤得以出冷宫,惠贵妃对她一直颇为照拂,本宫听闻,便是张婕妤昔年未入冷宫之时,惠贵妃与她也颇为交好。如今想来,张婕妤倒是个会知恩图报的人。”
茯若只大惊失色,强行稳下心绪,平和道:“臣妾事前着实不知张婕妤会为臣妾伯父求情,且臣妾与张婕妤交好也不过是想着张婕妤的性子宽和,与臣妾颇为投缘罢了。皇后娘娘委实冤枉臣妾了。”
皇后此刻的面色冷漠,她只冷淡道:“本宫也并非是想着来刻意为难惠贵妃,只是如今惠贵妃位分显赫不比的从前。若是也似敬和贵妃那般出了什么错处。落得惨淡收场那便不好了。”
茯若只是漠然道:“皇后娘娘所言,臣妾知道。臣妾日后会更加恭顺克己,必定使自身担得起贵妃的位子,不使得皇后娘娘挂心。”
此言一出,皇后与茯若只静默相对,茯若心中自然是知晓皇后对自身的敌意的,且不过暗暗心惊皇后竟知晓了玉璃为伯父求情一事,这样一来,却是硬生生坐实了茯若对于王尚仪乃是皇后所派来的奸细的疑窦,此事茯若不过是单单对着王尚仪与清儿提及过。统共永和宫上下除此二人外,再无旁人知晓。此番皇后知道了此事。清儿乃是自幼便伺候茯若的。如此算来,也必定只王尚仪一人而已。茯若心里不由得汹涌着无尽的恨与怒,自己自入宫以来一直颇得询的恩宠,且自己又是仁惠太后那边的人,而自己的家门日渐做大。且自敬和贵妃身故后,茯若便抚养了二皇子。且她现下又晋了贵妃位,手中兼有协理六宫之权,这样的盛宠。让皇后必定是会将她视为眼中钉的。而茯若方才说出那一番对婉贵嫔失子的疑窦之时。皇后便已然知晓了茯若对自身的怀疑。这样一来。她自然是不会轻易容下茯若的。茯若与皇后便如同是彼此相对的虎与兕。在将对方彻底斗败之前,是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刻皇后能做便是敲山震虎,让茯若知道玉璃所犯的错处,提点着茯若这致命的刀柄尚且让握在皇后的手中,而茯若能做便是对皇后咄咄的攻势报以谦和的姿态,然后寻求一个缝隙,施以反击。
皇后微眯了双眼,眉毛曲折成新月弯钩的弧度,正色道:“本宫今日所言便是这些,惠贵妃且先跪安吧。只是本宫还望惠贵妃明白,贵妃终究是妃。这后宫的主子终究只有本宫一人。正如本宫所抚育的皇长子到底是皇上的嫡长子。惠贵妃的二皇子便是再如何聪明好学,庶出终究是庶出。本宫只望着惠贵妃好生记着这个道理,万万不要去凭空多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茯若被皇后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得蜷紧手指,温和道:“臣妾谨遵皇后所言。”
皇后闻言只清淡微笑,那笑容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却见她温和道:“惠贵妃一向便是个聪慧之人,本宫所言惠贵妃定是明白的。待得日后皇长子登基,惠贵妃便是贵太妃。到时候身份尊贵只在后宫颐养天年便是,也省的如今动了这许多的念头。到头来反而祸及了自身。”
茯若出了凤仪宫,神色如同被冰霜结住,只是冷然对着身边的清儿道:“快些回永和宫去罢。本宫今日与皇后说了好一通话,当真是乏极了。”
清儿只嗫嚅道:“皇后与小姐说什么了,王尚仪当真是皇后派来的奸细么?”
茯若只淡然道:“无论如何,王尚仪万万不能再留她在永和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