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只是自行跪安下去了。茯若住在最里头的暖阁,在暖阁铺上一床被褥,便是宝带歇息之处了,净月和慧玉睡在清思阁外的小木屋里。
待得晚间睡下了,茯若只是说宝带道:“你今日也忒猖狂了些,安尚仪乃是这行宫的尚仪,你怎的对她大呼小叫,你还以为这是皇后里头呢?”
宝带略有些委屈道:“奴婢也只是担心她对娘娘不敬,先给她个下马威。且娘娘到底是皇后,你瞧瞧那安尚仪今日的语气,言语里全然不带尊敬,竟还敢支使娘娘明日去大造殿,既要问安,也不教他们亲自来了清思阁便是。还省得咱们走动。”
茯若只不悦喝道:“你且闭嘴,你若是再不安分,随后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可庇护不得你。”
言毕,茯若只垂下泪来,道:“若是秀儿还在,那便好了。秀莲,宝珠,她们都被皇上杖杀了。”
宝带自幼便是和宝珠一同伺候在宫里的,宝珠死了,她原是一个人伤心了许久,今日闻得茯若提起,也止不住落下泪来。
茯若哭了一阵,才宽慰宝带道:“不是本宫有心要说你,只是现如今也是再不比得从前了,仁惠太后离世,皇上又对本宫厌弃如斯,本宫已与仁元没了母女情分。本宫真真是再也经受不住什么旁的事了。”
宝带亦是迷惑道:“奴婢知道,只是为何皇上要这般待娘娘,皇后娘娘您到底是他的妻子啊。”
茯若黯然片刻,只带着潮湿阴寒的语气,道:“妻子,他何曾将本宫看做是她的妻子。他心心念念的都只是皇贵妃一人而已。如今将本宫贬了出来,正好将六宫交与皇贵妃的手上。可不是如了他的意么?”
宝带亦道:“好在如今在这西京行宫也还不算太过难捱。此时再也不能回宫呢?”
茯若只是冷笑道:“回去?本宫还能回去么?且说回去了又能做什么?白的做了旁人垫脚石。”
宝带知道茯若心中怨气,再也不敢多言,只是埋头睡了。
茯若静静卧在床上,是夜雨疏风骤,因着已是十月了,天气早已渐渐转凉。在这样的风雨中“叮叮“作响中,茯若才缓缓入睡。但茯若睡得不甚好,只宛如做了一场迷梦。仿佛还是在红墙宫苑之中,茯若只在凤仪宫内带着秀儿,宝珠观赏宫内盛放的牡丹,迎面而来却是澄儿,只见他仿佛还是幼年时的样子,只见他糯声道:“母后,母后。父皇许久不曾来探望儿臣了。儿臣好想他。”
随后,只是身后传来清儿的声音,只是见她泣血哭到:“小姐,小姐,快些离开凤仪宫。”
茯若一个发怔,却只见废后薛氏和敬贵妃已然先到了,薛氏的身旁还有齐贵人文氏,只见她三人指着茯若笑道:“如今宋氏也落得跟咱们一样的下场了。”
敬贵妃对着茯若哭泣道:“你让皇上厌弃了本宫,如今皇上自然也厌弃了你。”
薛氏只是语气幽怨道:“你费尽心思将本宫的后位夺去?如今因果循环,也祸事也降到你的头上了。”薛氏言毕,只是凄笑不止。
齐贵人也只是笑盈盈道:“惠贵妃,惠皇贵妃,皇后,宋氏贱人如今也试着登高必跌重的道理了。”
只见她们三人的身后却是玉璃和询,玉璃已然穿着皇后服饰,询只是执着她的手,冷冷道:“宋氏不在西京行宫静思己过,又来这后宫作甚,莫非你真要朕将你废了。”
薛氏回首凄惨叫道:“皇上,那后位原本便是臣妾的,你快些废了宋氏。”
敬贵妃只快步扑倒询的身边,只是哭泣道:“皇上许久未来看臣妾了,你可还记得臣妾和你的孩子,澄儿会静慧都还安好。”
询只是冷冷笑道:“澄儿战死了,静慧帝姬难产而死,你们母子也可在地府有伴了。”
薛氏只是幽怨对着茯若道:“咱们俩都是可怜虫,咱们为了这后位斗了一辈子,如今竟让那张氏占了便宜,本宫好不甘心,本宫入宫一来,一心一意待她,他对本宫厌恶至此,本宫好恨他,薛氏只快步奔到宫墙上撞死了,她的额头撞在地上瞬时破了,刹那有鲜血涌出,淋漓不止,甚是可怖。”
敬贵妃的声音忽然呜咽起来,如孤舟嫠妇,哀怨不已,嗤鼻道:“本宫冤枉,皇上你现下可得知那些祸事都是薛氏所为,与臣妾无干啊,皇上你冤枉了臣妾。皇上你到底误了臣妾。”
玉璃倚在询的身边掩唇而笑,轻快的声音如黄鹂婉转,此刻听来却尖锐而刺耳,道:“多亏了娘娘除去这些恶妇,为臣妾做了铺垫,臣妾才好跟皇上长相厮守啊。”
茯若心中痛恨之极,只见得仁惠太后失望的神情,却见她冷冷道:“茯若,你到底未能守住这后位,哀家的一生心血,尽数断送在你手。”
茯若听得只心头如遭石击,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只见她们众人只在一片迷雾渐行渐远,随后越来越模糊而暗淡,终于消失不见。
耳边传来脚步声,却是宝带将茯若摇醒,只是关切道:“娘娘梦魇了。”
茯若吃力地伸手抚一抚额头,缓缓直起身来坐着。心跳沉沉地虚弱着,仿佛桌上一枝跳跃着的微弱火光明灭。
在茯若神思游离的一个瞬间,唯听见冷雨敲窗,淅沥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