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对昭惠太后的同情之意,又细细思索,虽说昭惠太后平日手段铁腕,不但后宫事务被她一手掌握,便是前朝政事她也时常置喙。便是仁惠皇太后亦是被她打压了数十年,但听闻她昔年的遭遇,才恍然明白竟是这般生死历练才使得她这般的处心积虑。原来她嫁的夫君,待她竟是这般薄情。凭她是皇后又如何。凤位于她,不过只是一件藏了银针的锦衣华服罢了。外面瞧着富贵华丽,但内里早已被戳的千疮百孔了。
郑昭媛复又道:“但那上官氏也着实厉害,她得知自己的孩子没了,亦不哭闹,便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我倒也真是佩服她。”
茯若道:“后来的皇贵妃薨逝,又是怎么回事?”
郑昭媛蹙眉思索良久,才缓缓道:“随后,皇贵妃的一双儿女都染上了高热,拖了半月,竟是越发的重了。随后便殁了,皇贵妃倒也病倒了,当时上官氏只说打理六宫,忙不开手来,只让我去照料皇贵妃的病情。
我想着她是皇后倒是去了。谁知她竟是有心如此的,她暗暗吩咐太医给皇贵妃开些相克的药物,使得皇贵妃病上加病。随后也殁了。只将这一切的罪过推到我身上,只说是我照料不善。将我发落到了此处。”
茯若道:“昭媛是如何发现此事的。”
郑昭媛浅浅道:“本宫原略略通些医理。皇贵妃患的乃是忧思惊惧之症,原开些安神的药物便可。但我听闻给皇贵妃服侍的人说那药极苦,皇贵妃每每服药都十分艰难,安神药怎会有极苦的药材,我这才晓得出了差错。我原以为是太医院的不当心,且我亦怨恨皇贵妃专宠了那么些年,亦未向上禀报。随后待得皇贵妃薨了,上官氏打发宫女来撵我出宫的时候,我才知道受了她的算计。”
茯若幽幽道:“这未免有些牵强了,倘若当时昭媛是个仔细的,将此事禀告给了明宗,那么此事岂不是败了。皇太后她能冒这么大的险么?”
郑昭媛蹙眉想了一想,道:“那上官氏当时也不过才二十出头,但她的心思手段极是厉害,我原本便怨恨纯献皇贵妃得宠,时常在背后抱怨,她定是算准了她安心让皇贵妃吃些苦头,这事便瞒了过去。好精细的手段。我亦是在这思量了半年,才知晓了到底是怎么被她算计了。”
茯若暗暗心惊,原本她只是以为昭惠太后手段凌厉如同雷霆之势,没曾想,她的心思也是这般深沉。倘若昔日的薛氏有她的智谋,自己焉能斗得过?
郑昭媛道:“我听闻宫中有两位皇太后。只是不知,另一位圣母皇太后能否应付得过来上官氏。”
茯若闻了,灿然浅笑道:“不瞒昭媛,皇上的生母仁惠皇太后宋氏乃是本宫的嫡亲姑母。本宫父兄与她乃是一父所出。”
郑昭媛点点头,道:“我就猜到皇后的来头不小,否则当今皇帝对你厌弃如斯,将你贬黜到了此处,怎的还能保全你的后位。原来是为了这层关系。”
茯若无奈笑道:“本宫的后位得以保全倒并非是因为皇上念及着仁惠太后之故,只因昭惠太后竭力保全罢了。”
郑昭媛“咦”了一声,好奇道:“怎的那上官氏竟也有这个善心了,你的后位被废了,她便可扶持她在宫中的亲信入主中宫,她怎会保全你的后位。”
茯若静静出神道:“如今的后宫里又出了一位宠冠六宫皇贵妃,且皇上专宠于她亦有十余年了。只是可惜,昭惠太后与她结了仇怨,若是本宫的后位不保,皇上自然是要抬举了那皇贵妃的。兴许昭惠太后保全本宫,亦是为了保全自身吧。”
二人言语了这般久,才回过神来,望向窗外,原来早已是月色清明的时候了,上弦月,清冷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