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巍峨的宫墙,只见重檐歇山,宫阙峥嵘,这座禁宫将是杳无硝烟的战场。
兰倾公主所经之处,宫人皆跪伏行礼,直至她入了贵妃宫中。
瑶光殿,熏烟鸟鸟,银扇画屏。
殿内空旷,无一侍女内官,只余姑侄二人对坐,中间隔着小几,几上置着贡茶和点心。
纯皇贵妃拈来一方桂花水晶糕,细细品尝,又饮了普洱解些甜腻,方道:
“宜儿,你如今得沐圣恩,姑母甚慰。”
萧令宜眼神灼灼,此间无别人,也不必再遮掩什么。
“姑母,萧氏的荣光便是英王的荣光。”
纯皇贵妃闻言,绽出盈盈笑脸。
自郑家出事,她失落了好一阵子,如今能笑出来,多亏了这个长袖善舞的好侄女。
“宜儿,你果真是我的好姑娘。若你表哥一朝化龙,必许你以尊位。”
英王八月十八即将迎娶相府嫡女李知意,既有正妃,纯贵妃指的自然不可能是皇后之位。
萧令宜当然知道这尊位指的是让她做英王以后的贵妃,然她并不稀罕这座凋栏玉砌的牢笼。
她所要保全的,不过是萧氏而已,功成自当身退,何必囿于寂寂禁庭,自找算计。
“姑母,恰恰相反,令宜只愿归于苏南故里,不知姑母与表哥可否承诺?”
纯皇贵妃不曾想天下竟还有不慕荣华之人,怔怔地说:
“你……真的无意于我儿?”
萧令宜直视她,樱唇微启:
“嗯,无意。”
纯皇贵妃了然。
她这侄女,秋毫濡沫欲绸缪,不过想换得两全法而已。
保萧氏荣耀,保己自由。
“难为你了。姑母亦当知会你表哥懂得分寸。”
纯贵妃看向那一扇苏绣锦屏,丹鹤纵旋舞于青云之间,终归汀洲。
令宜既无意宫门,并以此为扶位的条件,她只能从善如流。
“姑母,听说中宫备了重礼欲献太后,我有一计……”
萧令宜附耳于皇贵妃乌乌鬓边,絮絮低语。
贵妃微眯的眼中精光乍现,握紧了手中的碧玺珠钏,道:
“此计,妙矣。”
“如此,兰倾不多叨扰。”
萧令宜起身,垂坠的禁步发出琅琅之音,纯贵妃亲自将她送至瑶光殿外。
说起来,她这侄女的品阶比她还高,贵妃只觉得上天独独偏爱令宜,许了她惊鸿颜色不算,又左以从龙之能。
此时正是斜阳熔金时分,暮云合璧,细细给层峦叠嶂的宫阙楼宇描摹了金红色边
萧令宜乘了辇行于宫道上,抚额幽思。
今日与姑母明了心志,纵使长路漫行,荆棘载途,她也要令英王御极。
脑中正盘算着下一步,忽然觉着停了辇,身子一顿。
她甫一抬头,便撞入一双深若冰渊的眼眸。
原来是东宫辇轿。
他依旧是暗金朝服,玉冠束发,虽积威而不显妄端,自有储君之熠熠仪范。
这样清辉般的郎君,萧令宜曾是动了心的。
绿芜站在步辇旁咳嗽一声,催小姐与太子尽快见礼。
如今兰倾公主已与皇太子同秩,狭道相逢亦不用与他行礼,只按着规矩略略低眉道。
“兰倾见过三皇兄。”
沉衍见她鬓间珠玉琳琅一派雍容,只觉得美艳太过,尤为碍眼,只冷啍一声并不回礼。
陈良知殿下不欲停留,用拂尘甩了为首的抬辇内官,示意他立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