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威尔晃了晃脑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发烧而不清醒,还是他的脑子从来就没有清醒过,接着又因为室外的冷风哆嗦了一下。
“你得先起来,进去换身衣服,然后吃药。”
威尔这才意识到,他现在正整个人趴在慕柯身上,“嗯。”
他摇摇晃晃爬起来,慕柯扶住了他的一只手腕。两个人都是满手冰凉的泥浆,但威尔没有从慕柯的表情上看出任何不耐烦,或是责怪的意味。
他张了张嘴那句话,还是从他干涩的喉咙里冒出来了,“我很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慕柯说完,迟疑了一下,最后拍了拍威尔的肩膀,“进屋。”
两人各自换了一身衣服,当然,慕柯依然穿的是威尔的衣服。威尔洗了个澡,卷发湿漉漉地贴在头上,换上了一件厚毛衣,又被慕柯披了一床毯子在肩上。
虽然威尔不觉得冷,甚至因为低烧的缘故,后背又开始出汗,但他依然抓紧了毯子的边缘朝里扯了扯。
“威尔,你的退烧药放在哪里的。”
慕柯在厨房看着药箱里一堆药瓶子,叹了口气,他几乎看不懂瓶子上写着的有些药名,只能水龙头下接了一杯水,用灵力加热到适当的温度,把整个药箱提到了威尔面前。
“蓝色标签的那一个”威尔从慕柯手里接过药瓶,倒出了三颗药,就水一把吞下,又吃了几片阿司匹林
“现在几点了。”威尔问。
“早上六点过。天还没亮。”慕柯一边回答着,一边把药箱关上放回原处,“你打算再回去睡一会儿吗?”
“我想不用了,我可以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威尔看着窗户外面的夜色发起了呆。
“你经常做梦吗?”慕柯突然问道。
威尔低下头来,双手合拢揉了揉眼窝,“我重新回到外勤岗位之后,是的,我总是做梦。我的心理医生,也就是汉尼拔,你的邻居,他说这没什么,我可以继续工作。”
威尔盯着地板,而慕柯的目光移动到了威尔的身后,“你的梦里有什么?那些……案子吗?”
“是,大部分时候都是。”
“死尸?”
“嗯……”威尔抬起头来,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慕柯,“你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担心你或许你下一次,还会第二次从屋顶上摔下来。”慕柯把目光从跟在威尔身后的两个游魂身上收回来,同时放开了对这两个对他避之而不及的游魂的束缚。
他记得他见过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睡裙的女孩,但却没有见过另外一个身上满是弹孔的中年男性。
在束缚解开的一瞬间,他护着女孩迅速逃开了。
“我是这里的义工,您可以叫我玛丽,”玛丽用没有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自己胸前的吊牌,“您是想把这只流浪犬交给收容站么?”
威尔摇了摇头,双手收紧了一些,这有些奇怪,怀里大狗一路上焦躁不安,几次想要挣脱,并且差点成功了,等到威尔走进这所流浪动物收容所,它反而逐渐平静了下来,很多狗都不喜欢收容所或是宠物医院的味道,就像是人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儿一样,那让人感到恐慌。
“我……我在路边捡到它,它的左前腿被割伤,我没办法处理。”威尔没有看向玛丽,他知道这在社交礼节中非常不礼貌,他只是做不到。
“别担心,它很幸运,今晚慕医生值班,他会治好它的。”玛丽呼了口气,领着威尔走向空无一人的咨询台,打开了登记本,“我很高兴听到你没说要把它留在这儿,我不得不说这个大家伙真的有点丑,就算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也不怎么讨人喜欢,很难有别人会愿意领养它,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得给一些没人要的动物安乐死,那多残忍,”她自顾自地说着,“对了,它有名字吗?”
“斯波特。”
“斯波特?”玛丽又朝着那只狗望了望,“它有斑点吗?”
“不,他没有。”
玛丽没弄明白威尔的逻辑,撇撇嘴没说什么。威尔抱着斯波特,它的长毛上溅上的泥点已经被威尔微热的手掌心抹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