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柔拍掉他的手,说:“还有十多分钟就开始了。”
“两分钟就到了,而且主持人要讲大概……五分钟的话吧,还有校长、教育局的发言。哦,最前头的旗子队,升国旗。”
蒋柔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没那么紧急,放下揪着他夹克的手。
“吃芝士蛋满分吗?”男生弯下腰,将牛皮纸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
……这人怎么总想着吃。
蒋柔严肃:“等到我们班方队在吃。”
蒋柔头也不回往下走,见他没有跟上,催促:“走啊。”
陆湛单手扯扯衣角,嘴角勾起痞痞的笑:“你不拽我,我走不动。”
蒋柔懒得理那套,转回头,声音抬高一些:“赶紧走。”
她往下走了几步,听见身后跟着变快变急促的脚步声,心里松口气。
她今天总感觉不舒服,身体坠坠的痛,想到一会还要跑步,不想跟他闹。
马上就要出求真楼,蒋柔手臂突然被拽了一下。
蒋柔说:“你干什么?”
陆湛站在她身后,垂眸瞥她,脸上表情有一点点不自然。
蒋柔斥道: “别闹了!”
她又被陆湛抓了过去,少年温热的气息渐至面颊,带着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陆湛眼睛没有看她,弯腰凑近,神色略微尴尬,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去下卫生间吧。”
“嗯?”
“你裙子后面有一滩血。”
蒋柔对此很不可思议,他们初中运动会都是敷衍那种,她后来听同学们说才知道——天中升学率不错,出国的也非常非常多,所以对运动会、艺术节这种素质教育体现的地方,也很重视。
老程的猜测果然是对的,陆湛确实少来,走队列基本都是蒋柔和战一白两人。
他们班没别的班那么热情,一直拖拖拉拉到最后才定好口号和道具。
运动会前夕,蒋柔盯着李思慧拿来的裙子,“我要穿这个?”
李思慧晃了晃像儿童玩具的五彩小手,小手发出啪嗒啪嗒响,说:“咱班这个道具太丢人了,你要不穿漂亮点,那简直就没脸看了。”
蒋柔抿着唇打量。
那是一条纯白的连衣裙,无袖,水手领,裙子很短,活泼的百褶。
蒋柔几乎没穿过这样可爱少女的裙子,叶莺是个文艺的女人,给她的裙子大多也是格纹半裙、针织裙之类。
“他们两个穿什么?”
李思慧说:“黑色棒球服。”
蒋柔说:“我也可以穿黑色棒球服的,还整齐。”
李思慧说:“哎呀,你别那么挑三拣四好不好,这种走队列的都是这样的,你没看还有穿旗袍的嘛?而且这个裙子高天远和老程都同意啦。”她抖抖裙子,一把塞进蒋柔怀里,“记得烫一下呀。”
运动会当日是个水洗后的大晴天,天空晴朗蔚蓝,烈日高照,没有一片云。
八点整入场式,天中门口人很多,小卖铺前更是人挤人。
七点二十,蒋柔穿着校服,背了一只大大的书包,踏进校门。
一路上到处都是同学,提着零食背着小包,边说边笑。
他们当中有一些没穿校服的,还有些只披了件松垮外套。走在蒋柔前面的,是两个女同学,穿着一模一样的纱裙和尖头鞋,脸上化着一样的妆,看上去真跟双胞胎一般。
大多同学都往主操场去,也有换完衣服从教学楼出来的,蒋柔今天早上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肚子不太舒服,所以来得迟些,不由加快步伐。
“大班长,你这是背了个炸·药·包?”
蒋柔刚迈几步,察觉背上的书包一沉,听到这流里流气的语调,便猜到又是陆湛。
她无奈转过身,将书包带从男生手里抽出来。
陆湛没穿校服,也没穿和战一白一样的棒球服,蒋柔看着他问:“一会就集合了,你不换衣服吗?”
陆湛说:“我直接在这换不就是了?”他偏了偏头,目光从她头顶扫到脚跟,笑说:“你要回班上换衣服吗,要不要我帮你看门啊?”
蒋柔已经习惯他的轻佻,直接不理会,说:“不用,你赶紧去集合吧,老程就怕你迟到呢。”
“陆哥——”
“陆哥你吃不吃早饭啊!“
远处有人在叫陆湛,蒋柔跟着看过去。
陆湛的那些狐朋狗友,都是在学校异常显眼的学生,跟他一样混。
除去于子皓,其中有个女生很眼熟,妆很浓,穿着紧身短T和运动短裤,露出有弹性又性感的大腿。
她手里提着一只麦当劳纸袋,摇了摇。
“大早上嚎你妈逼?有病啊?”
陆湛被吵得头晕,小指抠了抠耳朵眼,扭头暴躁地骂了句,紧接又转向蒋柔,稍稍俯身,声音低下来:“你吃早饭了么?”
“……吃了。”
蒋柔不太能适应这种凶悍大哥和好好同学之间的转换。
陆湛没听见似的,把她往教学楼里一推,说:“赶紧换去,我给你留个汉堡,喝咖啡还是豆浆?”
“不用的。“蒋柔想和他说比赛前吃油腻的食物不太好,但是看见大厅挂钟时间,也没再多说,急急往走廊尽头的女厕跑。
她锁好隔间门,将书包挂在挂钩上,翻出那条连衣裙,匆忙套上,然后把脱下的夏季校服塞了回去。
从女厕所出来,蒋柔将沉重书包放回自己班上,她们1班和女厕离的不远,一走完队列她就要再来女厕换回运动服和运动鞋,拎着书包跑来跑去没有必要。
教学楼空空的几乎没了人,她走到楼下,跟着校门口的人群,一起往主操场走。
路上的同学纷纷扭过头,看向她。
蒋柔低头看了一眼鞋尖,实在不适应,李思慧选的是一双带跟的黑色圆头皮鞋,露出纤细踝骨,鞋底接触地面,在操场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距离入场式还有十五分钟,蒋柔找到看台上高一1的方队。
战一白坐在最前面,手里捧着本英文单词书,他换上黑棒球服,脚下放着一个贴满各种羽毛泛着金光的班牌。
不得不说,换下那套有点土有点小的校服,战一白还是挺显眼的的。
她一过来,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蒋柔抿唇微微笑了笑,不太自然地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后。
“坐吗?”战一白挪了半米。
蒋柔想到她的坐垫在书包里,没拿下来,摇摇头。
等走完队列再说吧。
没多久,老程也到了,双手艰难地搬着一箱运动饮料,几个男生瞥见,眼疾手快过去帮忙。
老程喘着粗气看了圈东倒西歪的学生,急急问蒋柔:“陆湛没来吗?”
蒋柔说:“来了,好像去吃早餐了。”
老程点点头,稍微放心些。
入场式还有十五分钟,广播站已经开始试播《进行曲》,主持人也开始喂喂试音,熟悉的当当当当旋律在耳边响起,电流声咝咝地钻进耳朵。
马上就开始了,陆湛却没有来。
蒋柔对上老程火急火燎的目光,摇头。
老程说:“王白杨你给陆湛打个电话。”
很快,后排传来男生粗嘎的声音:“程老师,陆湛没接。”
老程擦了擦鼻尖豆大的汗珠,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我就说这臭小子……哎!蒋柔,你去教学楼找下陆湛,战一白,你去小卖铺那边!还有王白杨,把你手机交上来,运动会不让用手机。”
时间紧急,蒋柔和战一白领命而去。
她转了一圈,最后想想,拐进求真楼顺着楼梯往上,可能是跑得太急,她爬了两层楼,小腹和腰又开始痛,蒋柔伸手锤锤腰,忍着痛往上又爬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