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出众的世子堂哥,才华平平不说,更因性格胆小,身形痴肥,在外总受旁人有意无意的嗤笑嘲弄,以至于黎青堂一点世家子弟的气势都没有,反而有些畏畏缩缩,看着小家子气的紧。
想到一会要见到那么多达官贵人和高傲的世家子弟,黎青堂不免有些腿软。
而相反,阖府上下,就数他的世子堂哥,比那一等公家的公子还更有大家风范,尤其在他世子堂哥成了“盛京第一才子”后,黎青堂在外受的欺负都少了不少。
这些都是因为,他是“盛京第一才子”黎青言的堂弟。
虽然自家爹娘不喜欢世子堂哥,但黎青堂却十分喜欢以及仰慕。
在他眼里,黎青言就是那无所不能,能替他遮风挡雨的英雄,虽然这英雄的行为,并不是有意的。
但黎青堂却是感念在心,他可是因为世子堂哥在外的名声,才过上了稍好一些的日子。
真不知道,三堂弟,四堂弟为何处处同世子堂哥针锋相对?
不过也因为从小看人脸色,黎青堂十分会察言观色,即使黎青言面上依旧高冷,也让他在黎青言不断敲击“台几”的声音中,察觉到了黎青言的紧张。
从来只觉黎青言厉害的黎青堂有些讶异,他的世子堂哥居然会紧张?
南安郡王府上还有令世子堂哥会紧张的人?
黎青堂一下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好奇,但一贯嘴拙的黎青堂不知该怎么询问黎青颜,可难得他有了关心黎青颜的机会,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所以,等到黎青颜留神注意黎青堂时,就看到他脸上的汗,从额尖冒到了全脸。
完全不觉得热的黎青颜微微一皱眉,想起了自己当年军训的时候,那些因为中暑脱水的同学们,好似不知听哪个同学提过一嘴——
胖子怕热。
黎青颜瞧着黎青堂的身板,深以为然,贴心地端起“台几”上的茶壶给对面的黎青堂倒了一杯,顺便将茶杯往黎青堂跟前推了推。
茶壶里装的不是茶,而是这个朝代的解暑佳品——
“杨梅渴水”。
因着马车上的“杨梅渴水”是从在小厨房里冰镇着直接放在马车上的,所以,黎青颜刚倒了一杯后,茶杯周围的温度就降了一些,一丝丝凉意从手指浸入离得最近的黎青堂全身。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世子堂哥照顾了。
黎青堂心下又是诧异又有些动容。
黎青言虽是他的世子堂哥,但一贯同他们这几个堂兄弟关系不亲近的。
外界都说黎青言是京城里最不好摘的那朵“高岭之花”。
在黎青堂眼里,亦是这么觉得,仿佛黎青言合该是那般天生淡漠冷傲。
而黎青堂自卑,也从未主动去亲近过黎青言,所以,除了逢年过节,黎青堂极少有这般同黎青言同处一室的机会。
更别说,会受到黎青言照顾了。
黎青堂简直受宠若惊。
黎青言虽然只是给他倒了杯水,但照现代的话而言,黎青堂对黎青言有偶像情节,这就仿佛在现代遇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听到粉丝肚子饿,请粉丝吃饭一般。
世子表哥才不像外界说得那样不近人情,石心木肠,他分明是外冷内热的大好人。
那一刻,黎青堂想。
所以,他更得好好关心他才是。
于是,下一刻,鼓起勇气的黎青堂唤住了黎青颜。
“世子堂哥。”
“嗯?”
“给…给你。”
***
黎青颜看着黎青堂手上沾满了他汗水的褐巾,止不住太阳穴想突突,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提醒黎青堂收回道。
“二堂弟,我不热。”
黎青堂这才发现,黎青颜一点汗都没流,在高温的盛夏,黎青颜周身却仿佛开启了凉爽的结界,光是看一眼,都能让人心神舒爽。
真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黎青堂这才恍然道。
“原来世子堂哥紧张时不会流汗哦。”
黎青颜一愣。
“你怎么知道我在紧张?”
要知道原身装逼的功力是一流的,黎青颜确信刚才自己没流露出多余的表情,黎青堂是怎么发现的?!
黎青堂难得同黎青颜对上话,脸上还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汗又开始留了,赶紧喝了一口冰凉的“杨梅渴水”后,将刚才自己是如何发现黎青颜的紧张情绪,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黎青颜这才惊觉,黎青堂虽然看似胆小自卑,但在察言观色上却是一把好手。
由此,刚才递给她褐巾也有了解释。
不过,这宽慰人的方法真的就emmmmmmm。
黎青颜心里对二房的这对弟弟妹妹的防备整体又下降了一个界限。
俩孩子,都被养的有些天真呢。
但也是经过黎青堂的提醒,黎青颜忽然发现自己伪装还是不够到位,除了表情,一些动作习惯也得控制才行。
黎青堂见黎青颜听完就不说话了,可自己好像什么忙都没帮上,也不知道世子堂哥是因为什么紧张,心里不由有些着急,抓了抓后脑勺,仔细回想一会去南安郡王府上,要遇到的人,然后脑海忽然灵光一闪。
难道,世子堂哥是因为那个人要来,所以紧张?
她走了这么一步,县主该能明白她的示好。
想到之后,能同靳相君交好,温罗儿柔顺的眉眼不免闪过一丝违和的得意。
而光听温罗儿所言,确实是黎青珊的错,温罗儿只是好心提醒,黎青珊却对她动了怒,而且还在有大长公主在场的宴会上,大声喧哗,一看便是礼数欠佳之辈。
听到这,白老夫人不免有些失望,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人了?
然而,黎青珊这会却是紧了紧手,眼神闪过一丝倔强,仿佛温罗儿的质疑是对她多大的不恭敬一般。
“公主殿下,白老夫人,青珊不认为自己有错。”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白老夫人看着黎青珊却轻轻叹了口气道。
“你且道来听听。”
黎青珊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焦躁的情绪,才是郑重道。
“百善孝为先,自古皆是,青珊认为所谓德行规礼,均是以孝先行。”
话音一落,众人眼里闪过一丝不解,黎青珊为何突然扯出“孝道”,诚然,古往今来,“孝道”是德行中最为重要的一项。
一个人若是有了“不孝”的名声,女子难以嫁人,男子更是连官都做不了。
但此时,提起“孝道”又意欲何为?
白老夫人同样不解。
“这与此事又有何关系?”
黎青珊对上白老夫人倒是极其规矩,表情收起了不满,手轻轻抚上右手腕的白玉手镯,眼里闪过一丝尊敬道。
“因为这副白玉首饰,乃是青珊祖母所赐。”
……
先前大长公主一句话,让在场噤声。
现在黎青珊一句话,同样起了效果。
只是前者是因为骇得,后者是因为惊得。
就连靳相君心里也难得诧异,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黎青珊,她甚至怀疑黎青珊身后是否有高人在指点。
不然,以黎青珊那种“草包脑子”怎么会想到用“孝道”这个最大的大帽子来颠覆舆论。
是的,在黎青珊说出那副“白玉首饰”是长平侯府老夫人所赠,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样一来,黎青珊所佩戴的“白玉首饰”非但不是过于素雅,显得不给靳相君面子,也平白让旁人觉得长平侯府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