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是下午到的清辉院,提了很多水果补品,跟宋父宋母打过招呼就上楼去找宋飞鸟了。他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飞鸟,我可以进来吗?”
“师兄?”宋飞鸟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进来吧,我好像…不太方便。”
江屿闻言推开门,一时愣住了。宋飞鸟有轻微的洁癖,房间总是整理的得干干净净的,但这会儿屋里就跟进了贼一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摊了满满一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宋飞鸟坐在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搬了一面穿衣镜在面前,她正对着镜子梳头发,拆了编编了拆,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退下去过,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呢?”江屿弯腰从脚边拾起来一张纸,“怎么想起翻字帖了?”
字帖大概是宋飞鸟五六岁时候写的,一个个字又胖又圆,还非常大,歪七扭八地铺满了整张纸。
“这个字,黑历史没跑了。”他看得直乐,弹了弹纸:“不过你抄这一整张纸的火字干什么?”
宋飞鸟转向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不是火,是炎,我是想写炎来着。小的时候不认识炎字,只知道是两个火叠起来,估计这是罚抄的吧。”
江屿没说话,垂眸看了一圈周围,不止字帖,还有以前的涂鸦,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全部被翻了出来,仿佛把某些回忆也翻出来了一样。
他看向宋飞鸟,小姑娘应该是要出门,悉心打理半天才终于满意了。
江屿抱臂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打扮的这么漂亮,要出去?”
“嗯。”宋飞鸟抓起床上的手机:“师兄,这些放着你不用管,我回来就收拾。”
江屿蹙了蹙眉:“中秋节你要去哪里?”
“就在隔壁!”宋飞鸟说着从他身边溜过去,江屿一下都没能逮住她。
江屿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窗台边往下看了一眼。视线里只余宋飞鸟一个轻盈的背影,她怀中抱着个什么,散开的裙摆一飘一荡,像只小雀一样灵巧地跑远了。
*
宋飞鸟站在66栋大门前,有些恍惚地看着门两边的枣树,想起了当年她抱着树脖子不敢下来的事迹。
记忆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一旦回想起来,有些画面就跟活过来一样,鲜明地像是在脑海里按了重播键一样,走马观花掠影浮动。
她在门口踌躇片刻,深吸一口摁响了门铃。没一会儿门就开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少年探出脑袋,先是愣了愣,然后问:“呃,你,你找谁?”
宋飞鸟原本以为会是董老爷子来开门,没想到竟然是个陌生的男生,准备好的说词一下乱了。
“你好,我…”宋飞鸟咬了一下舌头,话还没说一句,脸先红了红。
要喊什么呢?小火哥哥这种黏黏腻腻的称呼…也有十几年叫没过了。小时候没什么,长大了这么叫就很羞耻了...那还是,正常点喊名字?
“啊!你是机场那个!”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里,眼前的圆脸男生却突然如梦初醒般,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指着她一蹦三尺高。
“…机场?”宋飞鸟没听明白。
他手舞足蹈:“就是机场大屏里,放的那个广告里的那个!!是吧?是吧!我的妈啊啊啊啊!”
宋飞鸟猜他可能说得之前在加州拍得那支广告,听托尼说成品昨天才投放的市场,遂点了点头。
正当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之际,忽得听见从屋内由远及近传出来几句对话:
“我要老干妈!”
“没有,你自己拿成了海鲜拌饭酱,怪谁。”
“我要,老干妈!”
“…”
“老—干—
“要吃吃,不吃滚!”
宋飞鸟冷不丁听见路炎川的声音,心口的小兔子咚咚跳了两下,又像是吞了一百头小鹿一样,莫名有些紧张。
“阿灿,是谁来了,你在那大呼小叫什么?”脚步声愈近,路炎川握着那男生的肩往后一拉:“别挡门口。”
头顶一阵阴影笼罩,熟悉的声音落了下来,宋飞鸟长长的睫毛如小扇般颤了颤,仰头看向面前的人。
路炎川应该是在做饭,腰里系了条围裙,袖子一直挽到了胳膊肘,露出一截小臂,额前的头发扎成了一个短短的小啾啾,整个人像是也沾染了食物的香气,居家的看上去让人...有点不知道看哪里好。
他见宋飞鸟出现在自家门口,惊愕的表情不比阿灿好多少。
门口的动静引来屋内的其他人,纷纷从后面围了上来,待看清来人后一个个目瞪口呆。
“卧槽…”翔仔脚步虚了虚,拿下眼镜一阵猛擦。
“卧槽!”谢依依一个女生也跟着爆了粗口。
“谁啊?啊,是小丫头来了啊,来来来快进来啊!”
唯一淡定的董老叉着腰在后面指挥:“你们这些死小子不要堵着人家呐,小鸟,来找小火哥哥玩?”
宋飞鸟面对这么多人一时有点懵,听见这句下意识的点点头。
路炎川低头定定看着她,突然一把抓住宋飞鸟把人带了进来,门在身后砰地关上。
屋里温暖的气息混杂着饭菜诱人的香味扑面而来,路炎川温热的手掌拉着她,恰到好处的力道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他拧着眉把她的脸抬了起来,细细去看她的表情,“怎么了?被训了,还是受委屈了?”语气自然的像是十几年来天天都见面的邻家哥哥。
宋飞鸟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偶像包袱和脑子瞬间一起空了,出窍了。
她拨浪鼓似的一阵猛摇头,接着跟献贡似的把手里东西高举过头顶,磕磕巴巴地说:“小,小火哥哥,你不要生气,我把我的小鸟月饼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