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既是如此,你为何好端端的从柳水镇成了这都水司的主事?你不应该一起随同一干人证被押送进京吗?”
周惜琰多看了李尚书一眼,看来这李尚书还不算真的昏庸,至少重点终于抓住了,这是他们一早就让隗运这般说的,是为了将两桩案子并到一起,既然被告都是顾云绗,只有两桩案子合并了,洪大人这边才好插手。
隗运按照约定的直接道:“下官的确是随一干人证来了,可没想到这顾云绗竟然不知从何处买通了杀手,竟是要杀下官,下官这是死里逃生啊。”
李尚书:“你说顾云绗买.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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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凶.杀.人,可有证据?”
隗运道:“有啊,下官有人证。”
李尚书逼问:“那人证呢?”
隗运理所当然道:“都在大理寺看守着呢。”
李尚书听到大理寺三个字,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来一开始就坐在那里的洪大人,“这个,洪大人,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将这原告说的人证调用一番?”
一直都笑眯眯稳如泰山的洪大人朝李尚书看去,笑了,就在李尚书觉得大家都是同僚肯定没问题的时候,洪大人道:“不能。”
李尚书:“…………”
顾云绗在一旁一直像看一场闹剧般瞧着,此刻目光朝洪大人看去,不知想到什么,眯起眼,没有再开口。
他突然有些看不清楚这局势了,他一开始以为这洪大人是来看戏的,随后这隗运的到来让他以为这里的两人都是官官相护同流合污,可等隗运说完状告他的话,他却拿不准了。
隗运这番状告的话,漏洞百出,更像是故意……搅乱一滩浑水,让这件案子更浑浊,直到大家都惹了一身腥,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还三点?他怎么不说隗运刚刚的供词哪哪儿都不对?
洪大人开口的时候所有人都朝着周惜琰看去,周惜琰也不怯场,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子,早就被人瞧惯了,更何况,她也知道,如今只有她自己先镇住场子,她才能让在场的所有人信服。
周惜琰缓缓开口:“这位人证刚刚的叙述中,提到一点,‘我天黑交接之后想去询问一番,不想途中遇到同僚喝酒,就贪了几杯酒,醉酒晃晃悠悠到徐家外’,不知两位大人听到没有,晃晃悠悠,醉酒之后脚下虚浮,那就是已然醉了。属下虽说对断案定罪不了解,却也知道,一个醉酒之人,意识当时怕是已然不清,如此一个醉酒之人当时说的话,醉酒与清醒时分明是有区别的,大人如何就断定,他醒来之后回忆起醉酒时的,就是确定而不是臆测出来的?
第二点,人证提到去的时候已经天黑,既然天黑,火光是从前院传来,他当时身处后院,那怕是当时后院还没烧起来,那自然光线也不如何,天那么黑,他怎么就看的这么清黑影就是顾云绗,不仅如此,那么黑,他还能看到对方身上血淋淋的?
第三点,他之前并未见过顾云绗,他怎么就确定醉酒之后他见到的就是顾云绗?还是说,他当时醉酒根本就没看清对方的脸,清醒之后有人告诉他就是这个人,他醉酒意识本就不清,被人利用强调,他自己也觉得是?而不是自己亲眼见到?”
随着周惜琰这三点说出来,整个大堂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怔怔瞧着她,好半天没回过神。
之前还不觉得,突然被这少年这么一说,好、好像……说的还挺有道理啊。
尤其是传到刑部外,百姓回过神也忍不住喃喃道:“对啊,这人说他是醉酒之后过去的,天那么黑,他怎么就瞧见对方身上血淋淋的?他之前不认识这顾云绗吧,听说是那徐家的旧友,只是途径此处过去一趟,他当时在酒醉天黑之下,怎么就认出是他的?”
“就是啊……刚刚李大人说之前的供词就是这样,难道就凭着这么一份证词就定了一个人的罪?”
“我咋觉得这案子断的比我这一个平头老百姓还不如呢……”
“哪儿啊,听说一开始是柳水镇的那个县令草草定的,因为犯案的人有官职在身,他不能定断判罪,这才押到了京中再审,之前我还以为是有确凿的证据,结果就是这?”
“……”
随着刑部外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李尚书终于回过神,“虽然你说的这几条的确有可能,可当时去抓这顾云绗时,他手里可拿着刀,浑身也都是血晕倒在那里,刚好被瞧见了,身上穿的衣服跟人证叙述的一样,这难道不是证据?”
周惜琰:“那属下且问大人,你问问这人证,他可亲眼见到这所谓的浑身血淋淋的凶手杀人了?还是说,他正面见到那黑影就是顾云绗了?”
李尚书等人立刻看向隗运。
隗运抖了抖,“下官……其实并没有看到,当时就如这位所言,当时天太黑了,我又吃了不少酒水,就看到一个身影出来,浑身血淋淋其实也没看太清,当时对方穿着一身衣服,手里提着一把刀,刀上往下滴血……后、后来酒醒了,就听说凶手抓到了,我过去一瞧,那衣服什么的,都对得上,就、就……”
其实隗运不是自己酒醒的,而是被人给弄醒的,之后就是一场利益的收买,是章相爷的人让他作证,指认这顾云绗,他为了前途,把自己给卖了。
可他没想到,章相爷竟然心这么狠,这是一点活口都没打算给他留,既然章相爷不仁,也不要怪他不义。
他只是想谋个好前程,跟着谁不是跟?
随着隗运这段话一处,所有人都傻眼了,李尚书更是气得不轻:“什么?你根本没看到顾云绗杀人?你不是一直说就是顾云绗吗?你不是指认顾云绗杀人吗?那就、就是凭着一件衣服说的?”
李尚书断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这会儿也终于觉察到不对劲,没有亲眼见到,还是醉酒之下,这柳水镇的县令判的这是什么案子?这算什么证据?
外面的百姓也傻眼了……
隗运故意嘟囔嚷嚷道:“可、可当时抓到这顾云绗的时候,他手里的确有凶.器啊,身上还有血,不是他是谁?虽然我没看到!但是我在县衙当了这么多年主事,那也是有一双火眼金睛的,这人肯定就是凶手!”
这次不仅李尚书气到了,外面的百姓也傻了眼……所以,只凭主观臆断就这么认定了?
他们突然开始同情这顾云绗了,这都是什么事儿?
周惜琰顺着继续道:“你说他当时被抓到的时候手里有刀,那当时他被抓到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隗运继续跟周惜琰一唱一和,嚷嚷:“能是什么状态?他当时晕着呢,估计是杀了人太累了……也是,连杀了七个呢,当时晕的太狠了,听说泼了好几桶凉水都没醒,最后睡死了大半日才醒……”
李尚书:“…………”大半日才醒?泼了几桶水都没醒?这叫累着了?这是被迷晕了吧?
周惜琰将李尚书心底的疑问给喊了出来:“你见过哪个只是累着的就几桶水泼不醒,最后还半日才醒的?这莫不是被下了药吧?若是按照这位人证的逻辑,那我可否大胆推测,是有人故意先杀了人,再将顾云绗迷晕之后扔到能让人发现的大道上,将凶.器凶衣都穿到身上,毕竟,人证你既没亲眼见到,也没亲眼瞧见人证是在被害人死了之后才离开的还是死之前已经被带走的,你如今告诉我,你可看清了?若是有半句谎言,可也是要判罪的。”
隗运抖了抖:“……没、没看清,也没看到。”
周惜琰这才走到下方,一拱手:“两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这所谓的供词所谓的人证,其实存在很多疑问,人证既没有看到被告杀人,也没看到的确是被告从徐家走出,对方又是醉酒状态,怕是他的证词根本不足以采信。反倒是我觉得柳水镇的县令有问题,当时被告昏迷大半日,怕是寻了大夫,正常人也会发现这被告昏迷的不对劲,可偏偏这县令直接就等人醒了,也要定罪,这难道……不可疑吗?至于别的一干人证,是徐家的街坊邻居,他们的供词大人也看到了,只看到徐家当家跟被告吵架,可吵架的内容却没听清,他们也并未亲眼见到被告杀人,这样根本没人亲眼见到的……所谓人证,岂不是儿戏?还望大人查清事实,不让好人受冤不平,冤魂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