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法极快,或从房上经过,或飞身穿过院落,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很快便到了古鉴荫的住处。
古家宅院最为气派的建筑,就属‘海棠居’了,便是因着住处,人们都成古鉴荫为海棠居士。
李克定隐身墙角,望院子里看去,三棵西府海棠开得正盛,浓密的枝叶间,点缀着一串串红艳艳的海棠果,在绿叶的衬托之下,尤其夺目。
再看正房,于台上矗立,气势巍峨,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中间一块横匾,篆书三个大字‘海棠居’。
古家的府邸,真是气派,不知以前是哪位王公的住处,现在却成了古家的院落。
正所谓‘宝物轮流转,只在贵族间’,平民百姓何尝有这个权力?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口口声声为他们服务的‘大人们’,在改朝换代之际,首先霸占了最好的资源。剩下些残羹冷炙,分给了悠悠大众,还时常克以各种税收,哪里够他们衣食无忧的?
哎!李克定想起了一句话,平民不过群羊而已,乌合之众。
再看海棠居外,一个丫鬟坐在廊下,因为夏天困倦,正在打盹。
古鉴荫功力非凡,李克定到在海棠居前,想隐身也估计也瞒不过他,干脆从墙角转出,上前对丫鬟说:“姑娘好。”
丫鬟突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顿时困意全无,急忙起身,看李克定陌生,不曾见过,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
李克定笑道:“我是从外面来的,有一封书信,要亲自面呈古大人。”
丫鬟上下打量李克定,一身打扮,像个粗使的下人,并没有在意,挡驾说:“大人还在午休,不能见客,你可以留下书信,等大人睡醒,我可以替你呈上。”
“不行。”李克定提高了声音,他要让古鉴荫听到,“我是古大小姐派来的,大小姐说了,此信至关重要,一刻不能耽搁。”
他有意搬出大小姐古洛真,丫鬟不敢怠慢,“那你稍等。我去看看大人醒了没有。”
没等丫鬟转身,里面传出古鉴荫的声音,“请客人进来。”
“是,大人。”丫鬟答应道。
她一手打起帘栊,做了个请的姿势,对李克定说:“先生,您请进。”
李克定也不客气,大步迈了进去。
海棠居中,古鉴荫已然端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稳稳的,如泰山一般。
中间一副对联,引起了李克定的注意,写的是:
‘唯以一人治天下,岂以天下奉一人’。
这副对联李克定熟悉,乃是雍正皇帝所作,古鉴荫挂在厅中,是要向世人表达什么呢?
一人治天下,还是在推崇帝制;不以天下奉一人,似有号召立宪的意思。
难怪大家都说古鉴荫支持老袁称帝,看这幅对联,就能体现出来,他是拥护君主立宪,反对共和的。
但自老袁失势以来,众多立宪派遭受重创,古家却没有受到影响,还是古鉴荫手段高明啊。
李克定走上前去,抱拳道:“李克定见过古大人。”
古鉴荫功力高深,早知道来的不是普通人,回礼道:“原来是克定,快快请坐。”又吩咐丫鬟说:“赶紧上茶。”
李克定坐好,丫鬟上得茶来,古鉴荫使个眼色,丫鬟退了出去。
厅中只剩李克定和古鉴荫二人,还是李克定首先沉不住气,拿出信来,呈给古鉴荫说:“古大人,这是令郎洛诚的亲笔书信,请大人过目。”
古鉴荫接过信去,再次请李克定坐好,并未看信,而是先道谢说:“老朽听小女洛真讲,她委托你去了羁押所,探望小儿洛诚,你能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老朽这里谢过啦。”
“大人何必客气。”李克定说道,“我和洛诚是朋友,洛诚暂时有难,我前往探视,也是应该的。”
古鉴荫赞道:“不愧是李家大少爷,忠信谦恭,名不虚传呐。”
“哪里,哪里,大人过誉了。”
二人寒暄几句,古鉴荫却才打开书信,不慌不忙的读过之后,对李克定说:“洛诚在信中对我讲的清楚,如今古家面对挑战,必须全力以赴。不瞒你讲,老朽和柳胤柳大人,因为政见不同,才争斗了几年。想必你也知晓,我二人绝无私怨,从不背后弄些下三滥的手段。柳大人乃堂堂君子,我古鉴荫虽然不才,对柳大人的人品和才学,也是敬佩有嘉。至于我二人的理念分歧,属于君子之争,老朽岂能对柳大人嫉恨在心。倘若柳小姐能够帮助洛诚脱困,老朽必将感激不尽,到时候,愿意登门道谢。此番心意,可昭日月,还请转达柳小姐,老朽信得过她,愿意遵照她的吩咐行事。”